珠絲,像是塗了一層油一樣。
接著,他又回到鐵砧旁邊,拿起鐵錘開始錘打。
他的膚色發紅,肩膀和上臂的位置漸漸冒出青筋,可見這是一項多麼費力的工作。
然而他手下的動作卻一如即往的穩定,好像所有的困難都完全影響不到他半點。
而那根麵條粗細的金條,還在他手下漸漸延展。
黃金本來就很柔軟,現在在他的錘打下,它像是爛泥一樣被任意搓磨,不斷變幻成任何形狀。
雖然只是一根細長的金條,但要長要短,要扁要圓,都只在牛大壯的一念之間。
石青喬臉上漸漸露出了驚容。
這真的只是個學徒?
他忍不住看了金悲一眼。
基本功都已經強大到這種程度了?還不讓他繼續進習,然後出師修復?
是因為他只會這個,其它方面的能力都不行嗎?
另一邊,金悲也在看著牛大壯,臉色平靜,但有一些隱約的得意抑制不住地流露了出來。
石青喬頓時明白了兩件事情。
第一,牛大壯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他們有意扣下來,讓他只能只會做這個的。
對於修復師來說,有時候一個出色的學徒能幫上他們的大忙。
就拿花絲鑲嵌這門手藝來說,不管是要做什麼,帽子也好,金盃也好,首飾也好,第一個步驟一定是拉絲。
長短粗比較不同的金絲,是這門手藝最根本的基礎。
所以,牛大壯這種能夠無止境提高自己拉絲手藝的學徒,對修復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只要打聲招呼,想要什麼樣的金絲就有什麼樣的金絲,這是何等方便的事情?
相比之下,讓他學別的東西再出師,可能會增加一點自己未來的人脈,但就現實層面來說,遠不如直接把他留在門下打雜了。
第二,也正是因為有了牛大壯這種學徒,他們才會向蘇進提出這樣的測試要求。
同樣是基本功,一個人千錘百煉,一個人涉獵極廣,在特定的方面,前者理應勝過後者許多!
石青喬真的有點擔心了,他狠狠地瞪了金悲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蘇進身邊。
接著他就是一怔。
石青喬是看過蘇進工作的。
盧舍那大佛前的那兩百記震山擊,簡直駭人聽聞。
那次下來之後,他伯父石梅鐵專門跟他詳解了震山擊的原理,以及那兩百記震山擊裡包含的細微控制力與體力極限。
這種事情,瞭解得越深,就越是心生畏懼。
凡人之力,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現在的蘇進讓他再次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蘇進沉浸進工作時就會顯得特別專注,他的目光緊緊注視著自己的手以及手下變幻萬千的金絲,好像除此以外,天底下再沒有任何其它事物了一樣。
但與此同時,他的神情、姿態都遠不像牛大壯那麼費力。
牛大壯已經熱得連外衣都脫下來了,脖子上肩膀上全部都是凝結的汗珠。但蘇進仍然氣定神閒,滴汗未出不說,連呼吸都沒怎麼變化。
然而,他手下那根金絲跟牛大壯的一樣長、一樣細,放在一起的話,還不一定能分出彼此。
“叮、叮、叮、叮、叮……”
富有韻律感的擊打聲不斷傳來,帶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韻律感。
牛大壯那邊有,蘇進那邊也有。
一開始,兩邊的擊打聲像是兩根波動幅度完全不同的曲線,並肩前行,井水不犯河水。
一邊的沉重穩定,一邊的輕靈快速,聽上去絕對不會將它們混淆。
但是漸漸的,前者明顯開始有些不穩,有好幾下亂了拍子,讓人心裡忍不住跟著一跳。
與此同時,後者卻始終維持著同樣的頻率,好像可以就這樣沒完沒了地一直持續下去一樣。
石青喬看見兩人的狀態之後,眯起眼睛,開始細聽兩邊的頻率。
他的表情漸漸舒展。
果然能人無所不能,不管後面拉絲的技術怎麼樣,光是前面錘打時的穩定永續性,蘇進就已經勝了一截!
“這個牛大壯,不是跟他說了一切以穩妥為主嗎?把平時的手藝好好拿出來就行了,這種時候求什麼極限?!”
金悲明顯也發現了其中不對,皺起眉頭,不滿地小聲嘀咕。
玉千喜瞥他一眼,伸手點點面前兩人:“你仔細看看,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