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去世是事實,在你的設想裡,他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死法?維護石窟佛像,失足摔落?與文物盜賣集團的罪犯搏鬥,光榮犧牲?你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嗎?”
於琢盯著他,一時間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我是一個文物修復師,剛剛升為八段,為了龍門石窟而來。”蘇進一邊說,一邊還拿出自己的修復師徽章,對著於琢亮了一下。
“八段,這麼年輕?”於琢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他緊盯蘇進,片刻後失聲叫道,“你是蘇進蘇八段?”
“哦,你知道我。”蘇進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驚龍會全程我都有關注!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於琢一時間激動,但迅速就意識到了現在這是什麼場合。他警惕地看著蘇進,想起了他之前說的話,變得冷淡了下來,“你是被管委會請來的?你也跟他們是一夥的!”
“不,我今天才跟李會長第一次見面,昨天見到了龔會長,並沒有正式招呼。”蘇進道。
“昨天……”於琢顯然是個聰明人,他迅速意識到了蘇進所強調的時間,與這背後的含義。他說,“你,你昨天也在!”
“你其實還是相信李會長的話的吧。”蘇進突然道。
“……”於琢再次閉上了嘴。
蘇進並不介意他的反應,道:“你猜得沒錯,我昨天的確就在現場。我剛才說我是為了龍門石窟而來,更準確地說,我是為了龍門二十品而來。一個月前,我在機場經歷了這樣一件事情……”
他語速不疾不緩,講了機場的事,講了那份計劃書,講了他來龍門石窟的原因,最後講了昨天發生他親身經歷的事情。這一切事情他全部都是當事人,前後事件首尾完整,邏輯清晰,細節豐富,一聽就知道不可能是編的。
於琢聽得入了神,他捧著佛像的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最後,蘇進說到於正傳撲上來,把蘇陌和周離一起推下山崖的時候,他終於像是抓住了破綻一樣大喊起來:“你說得不對!”他得勝一樣地翹起了嘴角,道,“李會長不是說我爸是為了保護那個制偽專家才死的嗎?他現在為什麼要把他也撲下山崖?”
“因為我還沒有說完。”蘇進微微有些憐憫地看著他,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情況雖然混亂,但蘇進的觀察力非同常人,所有人當時位於什麼位置、在做什麼事情,他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
於琢目光連閃,顯然在努力判斷他話裡的漏洞,但是他絕望地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當蘇進說到蘇陌展開了滑翔翼,順著江面飛走的時候,他終於徹底崩潰,大叫道:“不,不可能,我爸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他最愛的就是龍門石窟,比愛我媽還要愛,比愛我還要愛。他怎麼可能破壞龍門二十品,幫人把它盜竊出去?”
“這點我也很意外。”蘇進突然同意了他的話。
他抬頭看著於琢,道:“我看見你,我就知道,你父親的確深愛龍門石窟。三十年來他一直在管委會兢兢業業工作,一直為了保護石窟出盡全力,甚至還把你教成了這樣……他對龍門石窟的愛不是假的。但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你失望傷心?我覺得這其中必有原因。”
他深吸一口氣,問於琢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查出這背後的原因?”
於琢再次顫抖了起來。
他在盧舍那大佛的肩膀上蜷起了身體,好像在忍受著什麼痛苦一樣,下方的人們全部都膽戰心驚地看著他。
李會長也緊盯著他,一方面怕他摔下來,另一方面也生怕他失手落下石錘,砸壞了佛像的什麼地方。
然而這一次,於琢的顫抖很快停止了。
他始終緊握石錘,沒讓他落下。他抹了把眼睛,問道:“我要怎麼下去?”
他聲音裡有些哽咽,但有些東西明顯已經不一樣了。
李會長如釋重負,連忙招呼人幫忙他下來,一邊還轉身向蘇進道謝:“多謝你勸阻了這孩子,不然還真的有點難辦!”他跟著又勸蘇進;,“正傳的事情不要再放在心上了,這小子已經被勸下來了,我們不會再給他上去的機會的!”
“我也只是如實說出事情真相而已,不過他父親的事我也不是哄他的,我的確很奇怪。”蘇進道。
“你的確覺得這件事情不對?是哪裡不對?”李會長急忙問。
“只是一些感覺而已,具體還要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