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修之也去邀請了單一鳴。蘇進原本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沒想到他眼神複雜地看了這邊一眼,還是點了點頭。倒是張萬生,出門之後,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單一鳴一直沉默地坐在後座上,這時突然開口道:“文安組施工隊這群老工人,能力非常強,是一支很好的隊伍。”
蘇進很感興趣:“哦?單老師給我們介紹一下?”
單一鳴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文物修復技藝,主要出身於修復家族。這些修復家族下面,通常會有一些關係遠一點的族人,或者是附屬家族什麼的。他們沒有傳承修復技藝,但是能配合世家做一些輔助打雜的工作。”
蘇進明白了:“這些老工人,就是這些附屬家族出身的?”
單一鳴點頭:“一部分是,他們的世家可能出了一些問題,或者直接就脫離世家了,出去做了一些其他工作。文安組成立之後,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招募了這樣一批人,用來做考古挖掘的具體工作。不然,這麼專業的工作,普通的工人根本沒辦法實行。”
蘇進恍然大悟:“那的確是很厲害!他們今天晚上就會上山?”
他正說著,遠處有一個車隊遠遠地疾馳而來,越來越近。
那是一輛大巴車,後面跟著五六輛卡車。大巴車裡坐滿了四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的中年人,卡車的車斗裡則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
中年人無意中低頭,看見單一鳴,立刻笑了起來,揮手跟他打招呼。
單一鳴也露出了笑容,和藹地一一揮手。
兩輛車很快交錯而過,蘇進問道:“這就是那些老工人?”
單一鳴點頭:“是啊,沒想到他們這麼早就到了。不然我應該留下來的……”
談修之也看見了這些人,有些意外地道:“年紀很大啊。”
“老工人才有經驗,才知道應該怎麼做。更累一點的苦力活,通常還是由臨時工來完成了。”
兩邊這樣一交流,氣氛比以前松活多了。單一鳴的聲音突然一頓,看著蘇進,搖頭感嘆:“如果照你那份方案那樣做的話,有沒有經驗,以後也沒什麼關係了。”
他畢竟是個很有經驗的七段,剛才已經仔細看過蘇進的方案,這時候回想起來,越想越是心驚。
蘇進的方案,準確完整還在其次,最可怕的還是其中體現出來的思路。
它的邏輯性實在太強了!在這樣的邏輯性之下,經驗因素變得微乎其微。也就是說,只要遵守這樣的邏輯,前期收集足夠的資料,中期細分成足夠的步驟,根本不需要經驗,就可以照樣完成工作!
到時候,像他們這樣的修復師,以及老工人這種經驗豐富的施工者,全部都要丟掉飯碗了。
想到這裡,單一鳴的心情更加複雜。就他個人來說,當然不希望有這樣的發展。但如果放到更高的層面上,對於文安組,對於現在的華夏來說,這樣的東西又是最合用的。
它能讓更多的人投入這件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蘇進搖了搖頭:“不,經驗豐富的高手技師和工人,始終還是需要的。”
他感嘆道,“大自然何等複雜,我們的確可以把各種情況細化到一定的程度,事先考慮好各種情況、各種處理方式。但是,單老師也應該能感覺到,實際操作中,總會臨時出現我們事先沒辦法預計到的情況。這種時候要及時處理,只能依靠豐富的經驗進行判斷了。”
聽見這話,單一鳴的表情緩和多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點頭,道:“正是如此。”
車隊疾馳而過,蘇進回頭看了一眼,感嘆道:“明天就要開工了啊……”
事實上,今天給出的這套方案,他耗費的心血比周圍人想像的還要多。
他竭盡全力,回憶了大量的資料,進行取捨,最後盡其可能地融合出了一套流程。他無比希望,它能彌補當初馬王堆發掘過程中的一些遺憾,把更多的奇蹟保留下來!
有了路,下山就容易了。
半小時後,他們進了長沙城。談修之選的地方,是一個位於小巷裡的私房菜館,環境好,味道更不錯,不管是老是少,吃得都非常痛快。
雖然在場的除了談修之,都是已經或者有志於從事文物修復的,但這種場合,還是不可避免地上了酒。
蘇進他們天工社團的學生還好,單一鳴喝多了一點。他拉著蘇進,醉醺醺地說:“說句真心話,我真是嫉妒你啊。我都六十一了,還只有七段,這輩子估計也升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