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催她還錢,她自然還得不幹不脆。
她本想把那些書架賣給二手店,沒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用不到半個月的東西竟然只願意給她三成的價錢,為不想虧本太多,那些教人心痛的東西,留在她家裡落地生根。
她不是八卦成性,但她很想了解那些年他去了哪裡,怎會一部黑色大車子載走他,原本溫暖的他就變成冷酷無情的大男人?難不成世間真有惡魔的鏡子,會把人心變得冰冷?
安凊敘無預警轉過頭,她立即拋給他一張大笑臉。
“你做完了嗎?可以出發沒?”
他靜望她一眼,自問,為什麼有人可以笑得那樣開心無偽?笑容難道不只是某種工具,某種為達目的所使的手段之一?
“再五分鐘。”
她笑著,“不要緊,你繼續忙,反正時間還早,我……去廚房找點東西吃。”
說完,她起身離開,他一面敲鍵盤,一面想著她散放在沙發裡的書,卻沒動手收拾,看來他對髒亂的容忍度因為她而變大。
他嘆氣,看完書不曉得物歸原處嗎?沒見過有人可以生活得那麼隨興卻又那麼快樂。
快樂……敲打鍵盤的手指凝住……她,多年的受虐兒,憑什麼快樂?
他沒放任自己沉溺在思緒裡太久,安凊敘加快動作,待會兒他要和她一起回老家,那是約定已久的事。
昨晚他整理行李,超過兩個鐘頭。
這句話不是代表他很閒,而是意謂著他的鄉愁,近鄉情怯,他被父親藏匿在那裡九年,誰都不樂意自己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可是誰又曉得,多年後回首相望才恍然明白,見不得光的那九年,才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無憂的歲月。
昨夜才輾轉難眠,記憶裡的夜來香滲進他的肺葉,那個失去主人多年的搖籃,不知道還能不能乘載他的重量。
那時,他經常揹著小提琴,從街的那頭走進社群裡,也經常在路的那頭碰見已經五歲卻沒辦法上學的阿紫。
阿紫,一個身帶青紫傷痕的小女生,明明受盡委屈,卻還要乖乖聽著大人的洗腦,一遍遍體諒狠心舅媽的無助,人生到底是誰欠了誰,誰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