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最大的糧鋪前聚集,亂哄哄聒噪著什麼,仔細一聽原來是抱怨糧鋪漲價太兇,昨天還是三兩銀子一斗粟呢,今天就漲到十兩了,糧鋪的夥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根本不理會下面的群情激奮。
“奸商!居然在這個時候大國難財,榨取民脂民膏,當真可恨!”邊塞詩人憤憤道。
他的同伴奇道:“奸商橫行,官府為何不管?”
詩人道:“現在涼州當權的已經不是曹延惠了,而是曹俊小兒,豎子比之乃父差之千里啊,眼下正是同心協力之際,又怎能容許這些奸商謀取暴利呢,看那些百姓面黃肌瘦賣兒鬻女,良心何忍啊!”說著一拍桌子竟然站起來徑直向那糧鋪走去。
詩人穿過激憤的民眾,來到糧鋪前,一把扯下寫著糧價的水牌子踏在腳下,藉著酒勁咆哮道:“你們糧鋪裡的糧食,都是這些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當初收糧的時候才幾個錢一斗,現在居然翻了十幾倍!這是趁火打劫啊,你們不是賣糧食的商人,是剪徑的強盜,強盜還給人留點路費呢,你們連活路都不給別人留啊。”
一番痛罵把糧鋪的夥計給罵愣了,百姓們卻齊聲叫好,詩人更加狂性大,指著糧鋪喊道:“老天爺不讓人活還情有可原,你們這些奸商憑什麼不讓百姓活命!寒冬臘月大雪天,多少人就差一口飯活不過來,兵荒馬亂的老百姓沒了田地家園就已經夠苦的了,你們還再火上添油,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
詩人的煽動能力就是高,老百姓本來還是苦苦哀求糧鋪減價,現在氣勢大盛,都跟著痛罵糧鋪黑心,詩人趁勢高呼一聲:“吃大戶啊!”無數難民拿著口袋一擁而上,瞬間將糧鋪的門板衝倒。
一場暴亂就此引,飢餓的難民沖垮了糧鋪,搶走了大批存糧,糧鋪的夥計哪敢阻攔,抱著頭在櫃檯下面瑟瑟抖,詩人則站在大門口仰天長笑,詩興大,正待吟出一詩來,忽聽得街頭雞飛狗跳,官軍已經聞訊趕到。
這家糧鋪可是梁參軍開的,後臺硬著呢,這邊一鬧起來,那邊官軍就撲上來了,揮舞著刀棍一陣亂打,難民們骨瘦如柴,哪裡能和官軍對抗,都趴在地上求饒,有個婦女緊緊攥著糧袋死也不撒手,哭喊道:“他爹三天水米沒沾牙了,再不吃口飯就保不住了,求求你們開恩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官兵們稍有遲疑,當官的便喝道:“給我打,看他們還敢搶糧食,反了天了!”
士兵們便撲上去拿刀背亂砸,百姓們抱頭求饒,哀號遍地,詩人看不下去了,挺身上前道:“住手!”
因為他身著長袍腰佩寶劍,手裡又沒有糧袋子,所以官兵並未注意到他,但是此刻站出來嗆聲,卻被糧鋪夥計認出來,指著他喊道:“就是這傢伙挑起的事端。”
軍官冷笑一聲,揮起鞭子就打,詩人傲然挺立紋絲不動,準備硬生生受了這一鞭子,但是皮鞭並沒有揮下來,那軍官的胳膊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
“張副帥……他們搶糧食。”軍官訕訕的看著元封,只好將鞭子放下。
“不搶,難道等著餓死麼!聽我號令,把百姓們放走,糧食也讓他們拿走。”元封斬釘截鐵的說道,聲音響亮而斷然,軍官一怔,悄聲道:“這可是梁參軍家開的糧鋪,張副帥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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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我一人承擔,你只管放行便是。”元封如電的目光掃過去,那軍官不敢直視,正要帶人離去,忽然看到梁參軍氣急敗壞的趕來,遠遠的就喊道:“不要放走一個暴民!”跟在他身後是一隊侍衛親軍,軍隊迅將路口堵上,刀出鞘箭上弦,如臨大敵一般。
梁參軍縱馬趕到,看也不看元封,指揮兵馬將搶糧百姓包圍起來,士兵們撲進人群,將青壯男子全部揪了出來,那名詩人雖然身上沒有糧食,但是也被抓了過去,按倒在路邊,胳膊被死死抓住,身後站了一名刀斧手,看樣子是準備當街處斬一批暴民以儆效尤了。
難民們哭天喊地,撲過去想解救親人,可是為時已晚,被士兵們用槍桿子擋了回去,此時滿大街都是圍觀百姓,大家都在冷眼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涼州百姓比難民也強不到哪裡去,他們家中的存糧也基本上告罄了,只有靠變賣家產換糧食果腹,今天是難民哄搶糧食,明天就可能是他們哄搶糧食了,也難怪官府下狠手製裁。
元封表情木然的看著這一切,他雖是副帥,但是手裡沒有兵權,甚至連高層會議都被排斥在外,原來還能掌握的侍衛親軍現在歸了梁參軍節制,人家已經不是參軍而是堂堂的指揮使了,看他驕狂的眼神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