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他老人家已經長眠於西北黑風峽外十八里堡八年之久了。”
戒刀落地,行天禪師滄然淚下:“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了,我們兄弟終於還是沒能再見最後一面。”
山風吹過,月色如水,十幾個挺拔的漢子站在這深山古剎的庭院之中,寂寥無語,一任凜冽的山風吹動衣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行天禪師身上,聽他講述那湮滅已久的往事。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當初起兵抗元的老兄弟,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封,姑且叫你元封吧,你想不想知道你叔父的故事?”
元封沉默地點點頭。
“你叔父,名喚常遇春,鳳陽人士,自幼臂長善射,勇力過人,元朝末年,遍地烽煙,他隨漢王起兵,歷任先鋒、都督、統軍大元帥,大敗陳友諒,活捉陳理,逼降張士誠,千里奔襲元大都,一生為將未曾敗北,積功升為都督馬步水軍大元帥,軍中人稱常十萬!又有天下奇男子之美譽!”
行天禪師鏗鏘有力的話語將眾人帶到那個遍地烽煙的年代,南征北戰,勇冠三軍,縱橫萬里,未嘗一敗!這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傳奇!
到後來,卻只化為西北荒原上默默無名的一杯黃土而已。
元封眼前浮現出叔叔的容顏,瘦長粗黑,不苟言笑,經常一個人默默的走到胡瘸子的馬肉館去喝一杯渾濁的燒酒,彷彿那就是他最大的樂趣。
“……後來,京城有變,你叔父還在燕京任上,孤身一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是永訣。”
說到這裡,行天禪師高大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兩行濁淚奪眶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禪師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態,一任英雄淚長流,他蒼老的聲音有些嘶啞了。
“京城劇變,皇帝駕崩,天下大亂,我本想揮兵南下,無奈北元主力來襲,大軍被他們拖住,內無糧草外無救兵,漢軍主力就這樣白白的犧牲掉,後來……張士誠登基做了皇帝,人人都知道他是弒君的真兇,但是每個人都擁戴他,我不想中原百姓生靈塗炭,只好掛印而去……”
“您是?”元封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希望行天禪師能自己說出來。
“老衲俗家名字徐達,是你叔叔的結拜兄弟。”行天禪師淡然道。
一旁的年輕和尚插嘴道:“我爹官拜徵虜大將軍,討伐北元他是主將,常叔叔都得給他當副手呢。”
徐達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又對元封道:“我不僅是常遇春的兄弟,還是你爹的兄弟。”
元封一聽,當即撩袍欲跪。可是卻被徐達一把扶住。
“太子,應該是老將拜您才是!”說著,徐達膝蓋一彎就要跪倒,元封極力去扶,可是徐達力大,竟然拉不住他。
徐達跪倒在地,對著元封先磕了三個頭是微臣拜先帝的。”
元封見他說的有理,便也不去扶他。
徐達又磕了三個頭是我拜常兄弟的,我對不起他!”
元封默默站著,替叔叔承了這三個頭。
徐達又磕了三個頭是我拜太子的,你我君臣倫常,不能亂了。”
見他終於磕完,元封趕忙將其扶起,徐達剛站起,元封卻跪下了,衝著徐達磕了三個頭是侄子拜伯父的。”
徐達是豁達人,也坦然受了。
他倆在這磕來磕去,旁人都看傻了,徐達兩個愣頭青兒子對視一眼,小聲道:“咱們要不要磕頭?”
正說著,徐達開口了:“你們過來!”
老和尚並兩個兒子走了過來,徐達介紹道:“這個是我的老家人,徐福,這兩個是微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大的叫輝祖,二的叫增壽,我那老婆子早就死了,就剩下我們爺們四個隱身在這野山古剎裡,躲避朝廷追殺,偶爾也做些剪徑的買賣,不過從來只對土豪貪官下手,從不禍害無辜百姓。”
“還不快給殿下見禮!”見兒子還傻愣著,徐達怒道。
老和尚和兩兒子趕忙跪下,正正兒八經給元封行了君臣大禮,元封還了禮,讚道:“伯父這兩個虎子果然勇武,乃猛將也。”
兩傢伙呵呵傻笑起來,徐達道:“會些粗笨把式,上不了檯面的。”
元封知道他在謙虛,這兩人的身手剛才也看見了,十幾只火銃都沾不到他們的邊,若是單打獨鬥,元封或許可以勝出,如果兄弟倆一起上,估計元封也得吃癟。
這樣的虎將,平時能收一個都要謝天謝地了,這回忽然來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