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輕鬆了。羅教授——不,爸爸凝視著我,他的鬚髮亂動,眼眶真的溼潤了,喃喃的,他不知道逼在喉嚨裡說些什麼。好久,好久,我們都站在那兒,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東西,眼睛裡都凝滿了淚,誰也無法說話。終於,我輕輕的說:
“我懂了,爸爸。”“什麼?”他問。“你,媽媽,和菟絲花。”我說:“你是棵女蘿草,媽媽是松樹,她是菟絲花。媽媽最偉大,而你們也沒有過失。”我輕輕的念:“輕條不自引,為逐春風斜。百丈託遠松,纏綿成一家。”羅教授淒涼的笑了,用他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頭髮,他說:“你是個善良的女孩,憶湄。”
我也含著淚笑了。遠遠的,嘉嘉的歌聲,隨著風飄送而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噢!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這是指的什麼?一段愛情?一段生命?像爸爸(羅教授),媽媽,和雅筑的故事,也是一場春夢,一片朝雲嗎?
無論如何,這故事已經過去了。儘管世界上每天還有新的故事在產生,但,那些,也終將如春夢無痕,如朝雲流逝!
一九六四年夏於臺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