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蕊,你還在生氣呢?”潤蘇點上燈,傍著寒蕊坐下來。
“他是個壞人。”說的是句貶義的話,寒蕊的語氣,卻已經沒有了怒氣。
潤蘇輕聲道:“他要是早告訴你了,你會怎樣做?”
寒蕊默默地看了潤蘇一眼,不說話了。
“你就依葫蘆畫瓢,愣把自己變成李修竹第二?”潤蘇想笑,卻又忍住。
“唉——”寒蕊長嘆一聲,沮喪道:“變什麼變,再畫瓢,也成不了那樣。”
“原來你也知道的。”潤蘇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傻。”
寒蕊不滿地乜了她一眼,遂又說:“好歹也讓我試試,試過了我也好死心了不是。”
“難道你現在還沒有死心?”潤蘇瞪圓了眼睛。
寒蕊軟軟地往桌上一伏,把茶杯蓋一轉:“還不死心啊,你以為我是鐵打的。”
“我以為你會實誠到底呢。”潤蘇順勢也趴在桌子上,也把茶杯蓋一轉,說:“既然已經死心了,還埋怨什麼呢。不如你再去試一下,說不定把個李修竹學得了八成象,那郭平川,就能為你神魂顛倒了啊……”
“去你的,只怕平川沒有神魂顛倒,你姐姐我,要得神經了。”寒蕊再把茶杯蓋轉回去,嘟嚷一句:“我不是那種人,也學不象的,再說了,就是學到了皮毛,也經不起推敲,而且平川對我……”一瞬間,她止住話頭,癟癟嘴,彷彿在說,你沒看見他對我的樣子,那就是有深仇大恨呢。
潤蘇嘻嘻一笑:“你很有自知之明啊,要知道,李修竹的修為,那可是相當的精深,你想學她……”修長白淨的手指放在杯蓋上,就是不動,彷彿在思考,是繼續說下去,還是就此打住。
“她怎麼了?”寒蕊一下直起身子,好奇地問。
杯蓋在潤蘇的撥弄下,再次輕輕地轉了一圈,潤蘇避而不答,只問:“要是現在你還在郭府,會試一試的吧?”
寒蕊出乎意料地搖搖頭。
“為什麼?”潤蘇可就奇怪了,寒蕊剛才,不是還為此遺憾麼。
“北良說得對,不能邯鄲學步,”寒蕊訕訕道:“我總不能讓自己,落得個沒變成別人,連自己也丟了的境地。”
潤蘇輕輕一笑:“那你還生他氣?”
“我只是氣他騙我,你看他,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訴我!”寒蕊氣呼呼地說:“以前是朋友,都這麼不仗義,現在是駙馬了呢,以後還想要騙我……”
“什麼時候,你的眼光變得這麼長遠了?!”潤蘇看她一本正經,只想笑:“他當時要說了,你也未必會看得今天這樣清醒,”潤蘇勸道:“他也是為你好,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再說了,他就是喜歡本來的你,不想你改變,這也沒有錯。有這樣的駙馬,是你的福氣呢。”
寒蕊點點頭,不說話了,只伸出手,把杯蓋轉過來,又轉回去,兀自出神。
“再過幾日,他就要出征了。”潤蘇突然說。
寒蕊一驚:“是啊,只有四天了呢。”
“曉得他明天會來不?”潤蘇說著這話,眼睛望著寒蕊。
“也許,我不該發脾氣哦,”寒蕊又趴到了桌子上,軟綿綿地說:“我想,他不會來了……”“磁”的一下,杯蓋重重地轉了過去。
潤蘇偷偷地笑了一下,一把端起杯子,揭開蓋,喝上一口,說:“也許呢,誰知道呢。”
霍北良就是霍北良,永遠都不會是郭平川。
杯子重又回到桌上,寒蕊卻不再去轉蓋子了,只望著杯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寒蕊才開啟門,迎頭就是一大把狗尾巴草逼過來,她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隨即氣急敗壞地叫道:“北良!”
果然,北良呵呵的笑臉從草叢後露出來:“氣消了?終於不連名帶姓地叫了?”
寒蕊白了他一眼,轉身進屋坐下。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這些草,”北良手腕一晃,狗尾巴草洋洋灑灑一陣跳躍,他說:“這可是最後一叢沒有枯萎的狗尾巴草了,已經是初冬了呢……”
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一眨眼,就已經初冬了。寒蕊暗暗地吃了一驚,望向那叢狗尾巴草。是的,綠色中帶著些大勢已去的衰黃,彷彿已經無法抗拒歲月的摧殘。心底登時湧起無盡的憐惜,輕輕地皺了皺眉。
“怎麼了?”北良敏感地覺出了什麼,柔聲道:“離離原上草,明年還隨春風生呢。”
她抿嘴一笑,有些調皮地望過來:“你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