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此後,他所有的為難都已與她無干?
可楚連城微垂的藍眸中,此時卻有暗光閃動,大手在身側倏地握緊,他知道,秦驚鴻必定是和綺羅說了什麼,才會令她如此緊張?可是,他又會說什麼?難道竟是——
臺下眾人看到綺羅倒下,頓時發出一陣驚呼,蔣勝男的眼底,霎時掠過一絲得意。
臺下的眾人看得一呆,只覺得那高臺上,像是有神女降臨一般,令人心生敬意。
夠了?她若再對他心存半點遐想與期盼,那她就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也賤到無可救藥了?
大紅的蓋頭隔開了綺羅與楚連城,兩人雖近在咫尺,卻仿若遠似天涯兩岸,楚連城彎腰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心頭忽地掠過了一絲酸澀的異樣。
她身後,是一湖的荷花,碧波漾起,粉白的花朵隨風輕輕舞動,像是也在為她伴舞。
她,竟然中毒了?而這毒,顯然是那杯果釀裡的?
就連皇帝也不由驚歎,他造這琉璃高臺,原本是要宮中的舞姬來表演的,如今看來,已是沒有人能勝過綺羅這一舞的絕代風華了。
當清越的笛聲響起,如泉水叮咚作響,又如情人間的絮語,此時,綺羅唇邊的笑容更大了,她通曉音律,又豈會聽不出秦驚鴻是在透過笛音向她傾訴他的為難?
河尚荷。彼時,綺羅只覺腦海裡“嗡”得一聲炸響,眼前倏地一黑,嬌軀猛地晃了晃,若不是楚連城在一旁及時攬住了她纖腰,綺羅怕不是要當場暈厥。
御花園內,再次響起震天的恭賀聲,比起方才恭賀楚連城與綺羅的聲音更大更響亮。眾大臣心裡無不透亮,誰不知鎮國侯掌南川一半兵馬,連皇帝平日都要忌憚他三分,皇帝此時賜婚,定是已然決定了太子人選了。
果然,接下來,皇帝又命太監總管宣讀下一道聖旨,當真便是立了秦驚鴻為太子。
楚連城亦是虛偽地應付著來自於四面八方的恭喜,他今日將回國,不再是質子身份,又娶了南川皇族郡主,不管其背後有何用意,這些人,也自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地嘲諷打趣他。
楚連城原本不想再多耽擱,準備立刻向皇帝請辭,但此時一聽皇帝又要宣佈喜事,一時也不好離開。
楚連城去向皇帝請辭,綺羅被他牽著手,宛如失了魂的木偶娃娃一般,她知道,楚連城肯定已經認出她了?
楚連城就站在了高臺一側,離綺羅最近的地方,他深邃如海的藍眸裡,自始至終含著一縷深思,就這麼定定凝望著綺羅。
楚連城感覺到綺羅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看了眼上首位上各懷心思的一些人,藍眸眯緊,他握緊了綺羅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
此時,久不露面的太陽突然顯露,耀眼的陽光恰好播灑在那數尺高臺上,綺羅沐浴在這金色燦爛的日光之下,俯瞰著一園眾生,她唇邊忽而凝起了一抹淡淡的諷笑。
此時,司禮官再次唱起,“夫妻對拜?”
此時,她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臉上仿若有螞蟻在咬一般,又癢又麻,呼吸陡然變得急促,突然之間,喉嚨猛地一癢,綺羅驀地俯身,忽然覺得臉上一輕,“啊”得一聲,口中頓時落下一物。
此時,狂風乍起,綺羅倏地停止了舞動,她宛如風中一片飄零的落葉,輕輕落在了高臺之上,胸口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痛苦令她眼前一陣暈眩,全身都痛到痙攣了,像是有毒蛇在齧咬著她的肺腑,突然,她只覺喉口一甜,一大口血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
清風拂來,花香陣陣,高臺上,只見綺羅足尖一點,纖長的手臂伸展開來,墨髮揚起,纖腰輕擺,已然舞出了最為動人心魄的舞蹈。
然而剛走了幾步,綺羅忽然頓住了腳。
皇帝客氣了幾句,也便同意了他們即刻離去。
皇帝摸著下巴上的鬍鬚,看著眾人,神色高深莫測,“宣旨?”
皇帝眯了眯眸,看了眼秦驚鴻,亦是笑道,“難得安平有心?朕準了?”
算上這一回,她已經被他捨棄了三次?
紅紗下,玉臉上的顏色已是煞白如雪,痛苦如潮水一般湧來,耳畔的笛音早就在綺羅倒下時徹底破碎,如湖心裡漾著的水心月,層層漣漪盪開了心中最後那一點期盼。
綺羅唇邊忽而凝起一抹冷笑,原來,說到底,在他的心裡,還是將皇位擺在了第一,為了皇位,他可以娶他不愛的女人,可是既然如此,他方才又何必要對她說那些話?
綺羅嬌軀猛地一震,睫羽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