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卜運算元大師跟她提起農戶賣兒鬻女,她只當故事聽。這次她親自去小山村、鎮集裡,看到許多農家興高采烈地接待人牙子,嘴上帶花地向他們推銷自家的兒女,以求能賣得一個高價。完全不管孩子哭成什麼樣,願不願意被賣。
她和立柏、趙樾也多次試圖出手制止這種喪失人倫的做法,可卻被村子裡的人集體唾罵趕走。若不是有玉墨和趙樾護著,他們的馬兒和馬車跑得快,她都要被那些愚昧的山民農戶打傷了。
這會兒想起來,岑二孃都覺得心疼心累。正如卜運算元大師所言,要從根本上杜絕這種買賣兒女的行為,只能提高農作物的產量,讓每家農戶年年都能豐收,吃得起飽飯,交得上農稅。
眼下,岑二孃才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她已經看完了卜運算元大師留給她的農書,還有岑二爺、安三少和岑大郎託人從各地為她淘來的農書,也遍訪附近有經驗的老農,甚至親自和家裡的佃農下田耕作,對於侍弄莊稼也有了一定的瞭解。
然而,這瞭解,卻十分侷限。且各方土質不同,就單說在西南境內,土壤就有千樣。農戶們的耕種習性也是大相徑庭。
眼下她完全沒有信心,提高這一方地域內的農作物的產量。更沒有信心,說服那些固執的農戶按照她教的法子耕種。更不用說,於種田上,她自己都是新手,空有理論,缺乏實踐。
岑二孃無比頭疼地想:她師父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隨隨便便就扔下這樣的重擔給她,讓她如何承擔?
罷了,飯也要一口一口地吃,種田也要一步一步地來。俗話說:事在人為,反正她還小,就不信若她專注種田二十年,會沒有收穫!哪怕只有一點兒提高農民收成的希望,她都不能放棄。
努力吧,岑清芷!
岑二孃給自己鼓足勁後,悠悠睡了過去。等她醒來,外面天色已黑,岑三郎在馬車裡待悶了,跑去外面和專心趕馬車的常硯聊起天來。
腹部響起“咕嚕”的聲音,岑二孃驀地臉紅了。許久未進食,她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她看了看放在馬車角落裡的食盒,吞吞口水。將腦袋伸出車外,對著舉著火把趕路的安三少幾個道:“不如我們停下來,吃點兒東西歇歇?”
“也好。”安三少、玉墨、趙樾和常硯。將馬兒和馬車趕到山道邊上的空地處停下,他們剛好走到了山路中十里一亭的養給亭外。
這養給亭說得好聽叫“亭”,其實只是用木頭搭起、茅草樹枝覆蓋的簡陋木屋,方便車隊和行人歇腳避雨。為了便於車隊停放馬車,避免堵塞通道,養給亭周邊都有一片較寬的空地。
常硯抱著岑三郎跳下馬車,又把馬凳放到地上。好讓岑二孃踩著它下車。
待岑二孃提著食盒下馬車時,安三少、玉墨和趙樾已經拴好馬兒,將養給亭內沾滿灰塵的木桌木凳打理乾淨了。
岑二孃牽著岑三郎步入被火把照得滿堂亮的簡陋小木屋。將食盒開啟,把裡面的食物擺出來。
常硯飛快地從馬車後面抱了些乾草出來,丟到地上餵馬兒,然後將岑二孃忘在馬車裡的水囊抱進了木屋內。和玉墨坐在一根長木凳上啃起饅頭、點心來。
如今已是仲秋。這會兒已到酉時末,山風吹起來還是有些冷的。那些饅頭、點心和肉乾、鹹菜都是冷的,水也冷的,岑二孃只用了一點兒,就吃不下去。可肚子餓得冒酸水,她咬咬牙,就著冷水強吞了兩盤點心,吃了半碟肉乾。總算是填飽了肚子。
向來嬌氣的安三郎卻一點兒都沒挑食,吃得不比岑二孃少。玉墨幾個騎馬趕車累了。食量至少是岑二孃的三倍。裝滿了的三層的食盒裡的食物,都被他們消滅乾淨了。
“咯……”趙樾很沒形象地打了個飽嗝兒,伸伸懶腰,漫不經心地問岑二孃:“二郎,天黑了,山路不好走,不如我們今晚就歇在這兒?”
岑二孃點頭,“常硯、玉墨,你們倆去把馬車裡的棉被枕頭抱出來。”
“好的,二少爺。”常硯和玉墨依言去拿東西了。
安三少和趙樾這時站起來,抽出大刀各拿了一根火把,對岑二孃道:“我們出去看看,你和三郎就待在這兒,哪兒也別去。”
說罷,兩人並肩出了木屋,一左一右地檢視附近的環境來,他們主要是想看看有沒有野獸、蛇和山賊埋伏在周邊。
趙樾和安三少沿著養給亭方圓半里內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異常,便將刀插入刀鞘中,走回了小木屋。這時,他二人卻不知,在養給亭背後幾十丈的山腰灌木叢中,埋伏了一群流匪,正暗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