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少雖唸書不行,但拳腳功夫是實打實的好。他一把攬住岑二孃纖纖欲折的腰,用力一旋,把岑二孃轉開火盆,放到擱置茶具的小案几旁,讓她靠著馬車車壁坐下。
“你又搞什麼么蛾子?”安三少對眼前這個自醒後就一直不消停的少年完全失去耐心,他兇狠地盯著岑二孃瘦削的臉,恐嚇他:“再折騰,就把你丟到外面,讓你自生自滅!”
“是我行錯了!”岑二孃感覺腰都要被安三少粗魯地折斷了,她憤憤地想:對方雖行事欠妥,說話難聽,態度蠻橫,讓人見之慾揍,但總歸心是好的,也確實三番兩次拯救她於水火。考慮到這些,岑二孃乖乖認錯道歉:“多謝您相助,給您添麻煩了,對不住。”
“算了。”安三少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他見岑二孃認錯態度良好,隨意地擺擺手:“以後莫要如此。”
他連續馬不停蹄地趕了許久的路,又連夜照顧岑二孃,早已疲憊不堪。若不是他自小習武,身子骨比普通人強健數倍,早已累垮。只見安三少闔目養神,狀若無意地對岑二孃道:“馬車大約還有一個時辰便會進入肅州府城,如今天已黑,你還病著,先閉眼躺躺罷。等入城找到客棧了,我再叫你。”
“我聽說,您是要回清安老家的。”岑二孃吃力地挪下屁、股下面那張靠窗的小木凳,也不顧形象了,直接合衣躺下,才感覺頭不那麼脹痛欲裂、渾身發飄了。
她背對安三少道:“那您便在肅州城內將我放下吧……我現在,還無法走動。勞煩您……替我顧幾個鏢師,護送我……回湛洲府城……我家人,很可能在那邊……我……”
“知道了。”安三少打斷岑二孃越來越虛弱無力的聲音:“我會看著安排的,你且閉嘴睡吧。”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看他瘦骨伶仃,又病重無依,可憐他呢!
安三少睜眼,瞪了瞪那個微微隆起的、惹人心煩的背影。那個小子,呼吸越來越沉,聲音也愈發嘶啞,還斷斷續續的,聽著就揪心!還不知道閉嘴,好好養養那破嗓子。他也不怕以後成了鴨嗓子,說話嚇到小姑娘們,討不到媳婦兒。
岑二孃剛醒便又幾度動氣,過於激動的情緒,將她那本就不好的精神消磨殆盡。她迷迷糊糊,又沉入了夢境。
累極而眠的她,還不知道安三少在腹謗她以後會娶不到媳婦。若是知道的話,她肯定要反駁回去:三少您都十七高齡了,聽說單身至今,自個兒連媳婦的影兒還沒摸著,成了淮州府一帶官媒、私媒、有女兒家的人家圍追堵截的物件,還有心情管別人!鹹吃蘿蔔淡操心!
戌時兩刻,安三少一行人終於趕在守城的衛兵大封城門前,驅車進入了肅州府城,他們找了家離城門較近的客棧住下。
當夜,岑二孃再度昏迷,怎麼叫也叫不醒。
安三少實在累極,把他丟給隨行的大夫照看,自己倒在床上睡了昏天暗地,直睡到第二日午時才起,養足了覺。
那老大夫姓朱,在安三少把岑二孃從河裡撈起時,就給岑二孃把過脈了,自然知曉她是個小姑娘。看她的模樣,還是大戶人家流落在外的姑娘。他見安三少和老廉頭他們把她錯認成少年,便想將錯就錯,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免得傳出去壞了人家姑娘的聲譽。
畢竟,安三少可是和岑二孃在馬車裡獨處了十幾個時辰。這要傳出去,她的名聲算是徹底壞了,以後也嫁不到好人家。雖說如今社會風氣開放,可名聲,尤其涉及男女之防,對於未出閣的姑娘來說,還是重如性命的。
朱大夫原居青州府城,這次也是要回老家淮州府探親,安家車隊經過青州府城時,車隊裡隨行的大夫自個兒病倒了,安三少跑了幾家藥堂,一時也找不到別的大夫同行,正頭疼時,恰巧遇上了去藥堂買藥準備出行的他。雙方目的地一致,各取所需,走到了一處。他們相互約定:返回淮州府的途中,安家車隊負責保護朱大夫的安全,朱大夫則無償為安家車隊的人看病。
朱大夫家裡也有與岑二孃一般年紀的孫女兒,他憐惜岑二孃孤身落水,處境艱難,不忍再讓人敗壞她的名聲。所以,在他得知安三少等人錯識岑二孃性別的那一剎那,就打定主意,讓他們繼續錯下去。
朱大夫想著:反正大家萍水相逢,安三少既然順手救了人家姑娘,索性就讓他好事做到底,讓所有人都認為岑二孃是少年好了。免得讓那些喜歡說閒話的下人到處亂嚼舌根,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岑二孃被安三少幾人從河裡撈上來時,身上的衣物,是朱大夫親自換的。他都七十多歲了,又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