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從萬家嶺戰場上撤下來的五百多號殘兵;又有數十人因為傷重不治;永遠地逝去了;他們沒倒在戰場上;卻倒在了陰冷潮溼的駐地。
一輛德國進口的小吉普停在了十九大隊駐地門口;車門開處;一個戴著寬簷禮帽;穿著綢布長衫作管家裝束的中年人走了下來;看到駐地門口已經等了一大群人;那中年人便趕緊繞過吉普車走過來;又摘下禮帽向打頭的徐十九微微鞠躬。
這中年人是外交部長王宏惠家的管家;是來接李子涵去南昌的。
徐十九沒有理會那中年人;只是俯下身來望著擔架上的李子涵;說道:“子涵;我的好兄弟;一路保重。”
李子涵是不幸的;萬家嶺之戰眼看著已經進入尾聲了;卻在最後一刻為了救徐十九讓小日本給捅了一刀;但李子涵又是幸運的;因為他有一個有家勢又有背景的未婚妻;王玉蘭甚至專門給他準備了一口急救藥箱;並且一直由曹嬌秘密保管著;正因為這口藥箱;李子涵才得以保住了性命;才能撐到現在;有機會轉往南昌就醫。
“大隊長;你也保重。”李子涵吃力地抬起右手;敬了記軍禮。
胡杰、魯建幫、黑瞎子、王一刀等百戰餘生的老兵一一過來與李子涵握手道別;神色之間充滿了依依不捨;儘管沒人明說;但所有人都清楚;李子涵這次離開之後;只怕就再不可能回到十九大隊了;等他再次出現;很可能就是軍委會的長官了。
最後終於輪到高慎行;李子涵望著站在擔架前的高慎行;說道:“老高;雖然你的許多言論我都不敢苟同;但我必須承認;你是個真正的軍人;我欽佩你。”說著;李子涵向高慎行吃力地伸出右手
高慎行伸出右手與李子涵緊緊相握;說道:“子涵你也是個好樣的;跟你吵架時;我真想拿膠布把你嘴封起來;可是等吵完了;我也必須承認;你是一個擁有堅信信仰的人;你信仰先總理信仰三民主義;對黨國也是無比常誠;這很好。”
李子涵咧嘴笑了笑;又道:“希望將來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一定會的。”高慎行篤定地道;“相信我;將來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李子涵的眼神卻忽然黯淡了下來;輕聲道:“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還是在抗日戰場上;而不是內戰的戰場上;我真不想跟你刀兵相向。”
高慎行回頭看看;離他們最近的都在十米開外;應該沒人能聽見兩人的對話;當下又問道:“你就這麼篤定;他日我就一定會投奔**?”
李子涵輕笑了笑;說道:“你若還願意於**;我自然是極高興的。”
高慎行沒有接茬;只是慢慢站起來;轉身就走;待走出去十幾步遠;才忽然轉身回頭望著李子涵;認真地道:“子涵;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在我高慎行心裡;始終視你李子涵為兄弟;生死兄弟;我不會也不能;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兄弟”
望著高慎行遠去的背影;李子涵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了句;我也是;不管將來你投共不投共;你始終都是我的兄弟。
第一卷淞滬會戰 第49章 受挫
李子涵走了;帶著對十幾個老弟兄的依依不捨以及對未來的滿懷期待走了;他的前途當然是無比光明的;他的老丈人已經替他打點好一切;傷愈之後就該進入軍委會;在軍委會待上一年半載下來;少說也該是個上校團長了。
不過;徐十九跟高慎行的內心卻是迷茫的。
尤其是徐十九;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迷茫過;既便是當年閩變之後;十九路軍遭到中央軍鎮壓肢解;徐十九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對前途感到茫然、感到深深失望;因為中央軍鎮壓十九路軍本質上還是因為十九路軍在福建另立政府。
除了茫然;徐十九還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真的;真的好累好累。
望著徐十九眼神茫然、滿臉疲憊地走進來;正在寫通訊稿的葉茹雪便放下了鋼筆;看著徐十九現在的這副樣子;葉茹雪只覺心中一陣陣刺疼;就像有人在拿針往她心口上扎;她真想不顧一切把徐十九摟入懷裡;去軟語寬慰他。
葉茹雪站起來;就在她準備不顧一切上前;去安慰徐十九時;徐十九卻坐了下來;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他的軍官證;然後再開啟來;望著夾軍官證裡的一張照片發起呆來;看著看著;便有兩行淚水潸然而下。
看到了這一幕;葉茹雪心頭萌動的熱情便潮水般褪去;然後訕訕地坐回了椅子上。
正好高慎行走進來;葉茹雪便藉機告辭了;臨走之前;葉茹雪回眸看了看徐十九;美目裡卻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