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謀面的嫡出堂兄上前揹著她出門。
伏在陌生男子的背上,顧姮覺得這一路從一開始便不是那麼安心。
該有的“哭嫁”還是有的,因她出閣,白氏也被解除了禁足,此刻正在府前“哭”的好不傷心。
顧姮也“哭”了幾聲,至於眼淚那種東西,蓋著蓋頭誰也看不見,流不出來也就作罷了。
上了花轎,顧姮便悄悄取出一早藏在袖子裡的點心。大抵是李嬤嬤早有吩咐,這些點心都是月菱早先就備好的,皆是些綿軟易消化的點心。
只是略吃了幾塊,顧姮仍是覺得身子不舒服,便放了起來不再吃。
花轎還算是平穩,落地的時候,伸來一雙熟悉的大手,顧姮微微愣了片刻,終是伸出手來,交給了那人。
今日秦忘大婚,名為秦忘義父的秦錦瑟卻是沒有出現。
秦忘自言雙親早逝,故而秦家父母高堂之上便安置著兩塊牌位。另有顧姮生母亦是早逝,他便一併將準岳母的牌位一起請來了。此事,秦忘未曾告知任何人,故而白氏今日也是來了的,就預備著要受顧姮和秦忘這一拜。可她哪裡料到秦忘行事竟然如此不將世俗之禮放在眼中。本該她坐著的位置,此刻安置著一塊牌位,上頭清清楚楚地寫著顧門嫡妻元配周氏。這令白氏一時間尷尬不已,但又因為秦忘身份特殊,沒有一個人敢明面說他,這也包括白氏。
顧正德原本也是看中秦忘的位份,這廂生怕白氏當場翻臉,便暗暗給自己的貼身侍從使眼色,若是白氏有一絲不對勁之處,便按捺下來。至於他的臉色,卻也不算太好,因為他此刻正與三塊冷冰冰的牌位同座,除了秦忘這不記得家門,空立著兩塊無字的牌位,他身旁的那塊牌位卻是提醒著他,那個被他強行忘記很多年的人。
冷冰冰地,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塊牌位的人。
憶起陳年舊事也好,覺得女婿不給面子也罷,他雖有不悅,卻是盡數隱忍了下來,受了兩個晚輩一拜。
他是禮部尚書,他的言行自然是本朝禮儀典範的最高權威。
但很多人大概也知道,若是正兒八經的有頭有臉的人家,絕對不會做出“娶平妻”這樣有辱門風的事情。但顧正德做了,而且還當上了禮部的尚書。
說到底,這不知道是誰嘲諷了誰。
在踏入秦府之前,顧姮心中是有許多的迷茫。可就在拜堂的時候,她行禮之時是真真切切地發自內心的。拜完天地,便在丫鬟、喜娘的攙扶下去了新房,秦忘隨後便來了,在喜娘的聲聲賀喜之中,拿喜稱掀了紅蓋頭。
燭火之下,他的女孩正低著腦袋,抹了胭脂的臉蛋有著嬌俏的紅嫩之色,恍恍惚惚的,生出一股子嬌滴滴的羞怯來。
“新娘子可真漂亮!老婆子做了這麼多年的媒婆,還未見過這般俏麗的新娘子!莫怪啊……將新郎官都看呆了!”
秦忘並不討厭喜娘這樣的話,深深地看著顧姮,說道:“喜宴還要許久方能結束。你好生歇息。”然後他又吩咐月菱去將備好的膳食給端來。
那些喜娘都是第一次見他,只覺得新郎官合該都是如此溫柔的。但顧姮卻知道他原本是如何的人,不禁悄悄地抬頭打量了他一眼。豈料這一打量落在秦忘的眼中,便如那春風拂過楊柳,楊柳輕撫了水面,含羞帶怯,嬌不勝羞。待她重新低下頭去,秦忘心中依舊燃著一團慢火一般。
若是可以,他倒是不想回那喜宴了。
陪著一群大老爺們喝酒,自然不如守著自家嬌滴滴小妻子。
他雖然此刻目光都黏在顧姮的身上,但多年來形成的習慣,也讓他敏銳地察覺到顧姮身邊的四個大丫鬟那落在他身上時有時無,有些輕有些重的目光。
到底是在喜娘們的笑聲中,秦忘出了新房。秦忘孤零零的孤家寡人一個,在拜堂的時候,顧姮得知高堂之上還立有他父母的牌位,心中便有一絲憐惜。如今這新房裡也沒有他的一個女性親戚,顧姮覺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何曾不覺得那樣一個囂張跋扈的人,也是有可憐之處的。
顧姮抬眼打量了那四名大丫鬟一眼,道:“你們都退下,我要歇一會。”
顧姮說完,那四名大丫鬟便立時規規矩矩地退下了。顧姮心道,這四人倒是挺聰慧的,在蘭居待了那麼幾日,不知是覺得她並非好拿捏的軟柿子,又或是被何人立了甚麼規矩,竟然從一開始的傲慢不可調|教成了如今低眉順目的模樣。
“姮娘!”四個丫鬟剛剛退下,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聽說新郎官去前頭了,我便趕緊陪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