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來探家,吳茂林得知武靜茹已經按照父母的意願嫁出了村子。那天夜晚,臘月寒冷的北風刀刺一般,他獨自一人,步履蹣跚,沿著兒時的腳印,面對冬天幾乎凍乾枯的麥苗,那幼年香甜的燒麥穗讓他的喉嚨裡嚥了又咽。吳茂林坐在當年燒麥穗的地方,抱著頭嗚嗚地哭了。當年燒麥穗的現場早被日月風雨侵蝕得蕩然無存。吳茂林的行蹤爺爺心知肚明,爺爺勸他最心愛的長孫要堅強一些,男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應該對社會有所擔當,對周圍的人和事要負起責任。爺爺和父母敦促他儘快從眾多的說媒中,選擇一門親事定下來。這樣他自己的情感有了依託,家裡也不用面對眾多登門說媒者搪塞應付了。這裡的農村有個習慣說法,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兩人定下親就像兩個人共同栽下的一顆幼樹,只要兩個人勤澆水施肥鋤草捉蟲,用心呵護,幼樹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的!吳茂林選擇了槐樹口的王蘇婷,這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女教師。
現在,吳茂林的腳跨出了街門,吳茂林在心裡暗暗提示著自己:碰見鄰居們問起他啥時候回來的?自己一定要答:俺夜個兒黑了回來的:而不能答:我昨天晚上剛剛回來!他必須牢記自己現在是在武家寨,不是在北京南京等外地,更不是在部隊的那所大熔爐裡;他必須說家鄉土話方言,這張口說話的小小細節,弄不好,會在村裡落下笑柄的。村裡有個外號叫“二白話”人,年輕時候在北京當了八年的兵,每次探家都覺得高人一等,給人打招呼總是說:我昨天剛剛到家,所以村裡人給他送了個外號“二白話”;還有村裡愛貧的人乾脆就怪聲怪調地喊他:“我昨天剛剛”現在二白話奔六十的人了。這個二白話的綽號要隨他帶到棺材裡,並且還要在村裡代代相傳,這就是鄉村俗文化發展的軌跡。
第一章13 探訪小叔
吳茂林出門碰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對門住著的村支書武運昌。武運昌在村裡跟爺爺吳老先生同輩,但是年齡卻比爺爺小好幾歲歲。早年武運昌就在村裡當村幹,由於他對人和氣,不愛得罪人。承包土地以前,那些在*期間紅及一時的當權派們紛紛落馬。集體散了夥,土地承包以後,武運昌當上了村裡的一把手。武運昌做村裡的工作,就是憑著一個“軟”字,他深深地懂得柔能克剛的道理,他本人又是個三國迷,閒暇時候手捧三國鑽研,不知道翻爛了多少本三國。“我坐在城樓觀山景”是他最愛哼哼的一句臺詞,哼起來這小調,他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他哼這句戲文的時候是把“我,”改成了“俺”,他覺得這樣哼起來才最有滋有味兒。
如果武運昌哼這臺詞的時候,誤碰見吳老先生,吳老先生會冷不丁地說一句:可惜司馬懿不是我!武運昌便笑著點頭,“是!是!哪敢在老哥面前裝諸葛。”就憑著這樣的能彎能曲,武運昌對權勢的運作平衡做得總是恰到好處。比如,祖國南邊陲硝煙瀰漫的時候,他把18歲的大兒子送到了部隊。入伍之前他就給兒子做好了正式黨員的表格,放在了檔案裡。武運昌的兒子參加了南線戰事的後勤運輸部隊,立了功,由於入伍時候既是黨員。後來武運昌到部隊去了一次,再後來武運昌的兒子提了幹,再再後來武運昌的大兒子轉業了,由於有在南線戰事的履歷,雖然他只是個排級幹部,安置工作的時候卻分配到了當時還是地委的機關,做了機關車隊的一名司機。古代司機充其量就是個抬轎子的腳色,但是從“公車三分用”這個鐵律,就可以體會到給首長抬轎子的仗勢。
一個人只要你不是弱智,能順應時代的潮流,這個潮流給予了你漂流的船隻,逆風翻;順風昌。地市合併後,武運昌的大兒子在市委機關做了一個管理車輛的科長。雖然官不大,廟大了神像就跟著廟大。現在這個世態炎涼的世風裡,做官有幾個不是見風使舵的老油條?所以武運昌的大兒子,在縣裡的一些副職的眼裡,還是有一定的權威的;在鄉鎮幹部的眼裡,那簡直就是皇上了。傳統的文化裡,宗族的觀念都十分的嚴重。一個作為社會上的人,要想獲得周圍人的追崇,就要有權勢錢財。俗話說的好: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村支書武運昌正處在人生的後三十年,所以在這個有著一千多口人的村子裡,從權勢到錢財顯然最殷實的一家當他武運昌莫屬了。
武運昌排行老二,武靜茹就是他大哥的孫女,就是他武運昌的親孫侄女。由於武家幾個親兄妹關係不睦,經常處於不冷不淡的關係。當然對外有了事,血緣的關係,他們會聚在一起;平時成鳥散狀,有時候還會窩裡斗的厲害。不知道如何?作為村裡的最高行政長官的武運昌,村務被他處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