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萍的媽媽已經開始在收拾回去的東西了。這一陣,兒子跟海萍難得地親,基本上就纏著海萍不撒手,到哪都跟著,連海萍上廁所,他都搬把小板凳坐旁邊看,生怕媽媽跑掉。
而孩子,終於又要離去。海萍心裡難受。
“歡歡啊!到年底的時候,媽媽就把你接來了。然後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啊?”海萍告訴兒子。
兒子非常乾脆地說:“不要!我不要年底。我要現在。現在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海萍的心也痛。
現在,兩個家庭都搬到新住處去了。
海藻在後悔。搬家的時候應該把所有的傢俱都扔了重買。現在雖然住址換了,可換湯不換藥。同樣的擺設,同樣的床,只不過依據房間的不同形狀而重新佈置了一下。
所以,帶過來的還是同樣的小貝。
海藻說:“小貝,咱們晚上去附近的商場轉轉吧!”
小貝會答應說好。只要是海藻的提議,小貝都說好。但此好與彼好大相徑庭。兩人在街上走,小貝再也不會聲色俱佳地跟海藻形容往來百態,或者拉著海藻看他覺得有意思的事情。他的人在海藻身邊走,心不曉得跑哪去了。海藻有時候逗他說話,很高興地拉他看路邊的小擺設,小貝也沒露出很驚喜的神情,不過是應付罷了。
小貝依舊會拉著海藻的手上樓,不過腳步卻很沉重。主要是心沉重。
海藻知道小貝的心結未解,她要給小貝留出時間空間消化。
所以,小貝一個人對著電腦裡的怪物狂殺亂砍的時候,海藻會端上一杯熱美祿,摸摸小貝的腦袋。小貝即便打遊戲,也不像以前那樣大呼小叫,嚷嚷著讓海藻過來看。只一味地沉寂,小貝比以前沉穩多了。
小貝還多了個壞習慣,就是咬手指頭。手指頭上的皮都被剝得跟筍一樣一層一層。海藻好幾次看見了都很痛心,輕輕地將小貝的手從嘴邊撥開,再給指頭上點潤膚油。
小貝又在打遊戲,一人獨戰群獸,顯然他是寡不敵眾的,很快就被怪獸給捶死了,還丟了一隻攻擊力很強的戒指。小貝一個人面對自己慘淡的屍體,掉了一地的寶貝以及幾個咆哮的得意怪獸,既不退線也不關機,就面對著螢幕發呆,咬手指頭。
突然一陣劇痛,把小貝從遐思中拽回,手指縫裡已經鮮血淋漓了。“操!”小貝憤懣地喊了一聲,站起來找衛生紙。在一旁看書的海藻也趕緊站起來去尋創可貼。
海藻細心地給小貝貼上創可貼。“操!”小貝又憤憤地罵了一句。
這是海藻第一次聽小貝講髒話。
而小貝的陰霾在一句粗話中,得到相當的釋放,讓他覺得心胸之間突然開啟了一條縫隙,讓那些黑漆漆、髒乎乎、爛泥一樣糾纏不清的一團海藻突然飄出了一些。
海藻沒吱聲。
到晚上,小貝睡在海藻身邊。原本是背過身去的,突然就扭轉過來,一把拽住海藻的胳膊說:“我要操你!”然後直接把手伸進海藻的衣服裡,海藻被弄得很疼,她咬著牙不出聲。沒幾分鐘,小貝就結束了。他在結束前的噴發中,拿手指掐進海藻的面板裡,非常用力地刻進去,從胸腔中發出轟鳴的一聲:“我操!”然後翻身下來。
海藻哭了,默默流著淚轉過身去。
小貝這兩天心情明顯好轉了。下班的時候會帶回海藻愛吃的糖炒栗子,坐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就一顆一顆剝開來喂海藻吃。兩個人也會交流了,看到螢幕上的小狗追尾巴打轉一圈又一圈的時候,兩人都會發出開心的微笑。
吃完飯,小貝會主動拉著海藻說,出去走走。
兩人在路上聊著聊著,小貝會突然抓起海藻的手,很用力地握一握,很努力,很有信心的樣子。
可現在陰鬱的是海藻了。
小貝總在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突然蹦出一兩句很髒的話。髒得不能入耳。海藻知道這不是在罵自己,他只是在出氣,要把胸中的憋氣發洩出去。可這不是海藻喜歡的小貝。她聽不下去。
小貝和海藻恢復了親密關係。但此親密不同於彼親密。
在某次房事過後,海藻在黑暗中說了一句:“小貝,別說了。我害怕聽。”
小貝問:“說什麼?”
“那些話。”
“哪些?”
“髒字。”
小貝在黑暗中也沉寂了,過好久,抱著海藻,說:“對不起。”
海藻默默流淚。
海萍的求職信陸續有了迴音,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