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出去的,艱難地一寸一寸挪動,直到遇上橙子。橙子一見她即哭著打電話,“明明哥,快來呀!”於是她便微笑放心地昏睡。他來了,便能為她處理一切,她一直都是如此地信任他啊!連生命也無怨無悔地交到他手裡。
只是,他根本就不要!
終於有一滴淚再也盛不住。
“呀,媽媽醒了、媽媽醒了!”無明驚喜的歡呼聲在耳邊響起。
她睜開眼,看到一屋子人。
“太好了!”玉夫人欣慰地笑,眼裡似也有淚花閃爍。
玉開誠笑得慈祥。她從來不知精明的院長也有這樣溫暖的一面。
周丹臣沒有笑,瞅著她的眼深邃悠遠別有含義。她不想費神去探究,忙把目光掉開,落到興奮地躥上躥下的無明身上。“媽媽你終於醒了,我好高興!”他跳到床邊想要伸手抱她卻又怕碰痛她的傷,只得轉身抱住周丹臣的胳膊蹦來蹦去,讓心中的快樂四處滿溢。
“無花,你想不想喝點水?”玉夫人溫柔地問。
她張開唇,吐出沙啞晦澀的聲音:“好。”
玉夫人先用棉花棒潤溼她的唇,然後才把吸管放進她嘴裡。
她微笑,又一滴淚滑下來。
“慢慢喝,別嗆到了!”為什麼她的眼神那麼暖、聲音那麼柔?
無花果然就嗆到了,不住地咳。玉夫人忙抽出吸管,輕輕撫她的胸口,“輕點咳,別震到傷口!”
她終於忍不住,哽咽地喚:“媽!”幾乎已被遺忘的稱呼衝口而出,伴著決堤般的淚。
玉夫人也止不住淚水漣漣。無花自結婚後這還是第一次開口喚她媽,以前都只禮貌而生疏地喊婆婆。她知道這一次在兒媳的心中她已不再僅是婆婆,而是升到了母親的地位。想到無花曾經的遭遇,母性便輕易地潮湧而上,“好好,你只管把我當你親生的媽!”她一邊點頭一邊擦著不斷滾下的淚,又伸手擦無花的淚,一時間手忙腳亂卻又溫馨萬分,讓在旁的兩大一小三個男人都不由得淚眼模糊起來。
“好好的哭什麼?”玉開誠走上來拍拍妻子的肩勸道,“不要影響無花養傷!”
無花又喚:“爸爸!”
“好好!”玉開誠笑容滿面,“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聲等了多久?”以前在家她也稱呼他院長,像個外人似的。這次才終於感到成了一家人。
無花深深吸氣,平靜一下起伏的心才輕聲道:“我害怕你們不喜歡我,只是為了明明才不得不接受,其實心裡根本瞧不起我。”
“傻孩子,怎麼會呢?”
周丹臣忽道:“這個世上除了你自己沒人會瞧不起你!你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才把自己弄得這麼孤獨!”
是嗎?她微怔。一絲酸澀慢慢在心底蔓延。不,她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從來就只在乎一個人啊!
可是這個人連看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玉珏明正坐在辦公室把腿蹺在桌上吞雲吐霧。
小綠忽地進來報告:“無花醒了!”
他吐一個菸圈,面無表情地“唔”一聲。
小綠使勁在鼻子前扇,想要扇去嗆人的煙味,“玉醫師,既然你這麼關心無花,為什麼不親自去看她?”
他臉一沉,“誰說我關心她?”
小綠撇撇嘴,顯然不信他的說辭,“不關心幹嗎叫我十分鐘進來報告一次她的狀況?”
“我是她的主治大夫,我關心的只是我的醫術!”玉珏明說得理直氣壯。
“好吧好吧,關心醫術!”小綠無話可說。
“回去繼續觀察!”他揮揮手。
小綠退出去合上門,不滿地嘟囔:“從這到病房才幾步?自己不去非得叫我跑來跑去!還說不關心,假仙!”
夜深人靜,加護病房外,玉珏明悄悄佇立,透過玻璃看裡面沉睡的人兒。
彷彿有感應似的,她忽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朝這邊望來與他碰個正著。
他的心一窒,似在行竊時被發現的小偷,慌慌地轉過頭就往回走。忽又頓住。咦?我慌什麼?我又沒幹壞事!作為醫生,來看看自己病人的狀況不是很平常也很光明正大的嗎?於是又轉回身,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挺直著背脊走進去。
“你感覺怎樣?”他吐出的句子硬邦邦不帶一絲感情。
她不答,卻問:“聽說我的開顱手術由你親自操刀?”
“是!”
她微微笑一下,笑容虛弱得就像一朵水蓮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