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馮遲再沒有提起。
他帶她做一些不一樣的事,去登山,去遊樂場,去跑步。登高望遠,忘情尖叫,沿著操場一圈又一圈的狂熱奔跑。
她爬不動了,馮遲拉著她的手使勁往上拽。她不敢坐過山車,馮遲強硬的把她推上座位,她跑的腿發軟,撐著膝蓋再也不願動,馮遲就拖著她,不跑,就抱,允清不服,推開他咬牙繼續。
馮遲不願意她頹廢,他要她自己走出陰影,外面陽光大好,為何不享受籠罩。
他說過,允清如花。
就算此生,再沒有辦法在別的景色裡綻放,他也要幫她拾起一顆向陽的心,等待厚積薄發。
她的花期,梁躍江不懂呵護,馮遲來,馮遲要她學會自己珍惜。
“你不能因為過去的21年,而失望於今後的歲月,允清你要知道,未來至少還有40年等著你去經歷,你心裡的希望不能止步於過去,而是要看以後的路。”
“你可以不再愛人,但你一定要愛自己,樂觀,真誠的去生活。”馮遲握起她的手好溫柔,“不必對我介懷,我對你沒有企圖,也不是追求,更不是乘虛而入的故作關心,允清,我說過,我只是想讓你快樂起來。”
她的神情很平靜,淡之又淡,嘴角的笑意卻動容,她輕聲:“馮遲,我知道。”
馮遲顯然很開心,不自覺的伸手想去摸她的臉,伸到一半,他才恍然,急忙收回略帶歉意,“不好意思。”
允清聽到這四個字後突然笑了,在馮遲詫異的目光裡,她竟主動貼了過去,臉頰挨在他掌心,一熱一冷,一個安然,一個發愣。他聽到允清說:
“謝謝你。”
*
無意間提起要去看日出,本以為是玩笑話也就沒當真,允清這一個月被馮遲折騰的夠嗆,走過的路趕得上馬拉松,她平常不敢嘗試的東西也一一試過,而後發覺,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接觸久了,宋允清對馮遲這個男人的瞭解具體化許多,馮遲跟她說自己的過去,母親死於難產,私生子總是被歧視打壓,人爭一口氣,他自立門戶,跟過煤窯老闆,下過百米深的礦井,也經歷過三餐不飽的生活,後來分了點錢就從礦裡出來了,這種坑人害命的買賣,做多了,會折壽。
再後來,有幸被宋子休看中,一生總有貴人相助,馮遲才算飛黃騰達。
允清撐著頭,很認真的聽,她問:“馮遲,你的名字誰起的?”
“我母親。”
允清笑,“很好聽。”
“那個男人結過婚,我母親後來才知道,可惜肚子都七個月了,沒幾個月,她就走了,阿嬤說,母親臨終前囑託,給我犬遲’這個字。”
馮遲,也算是她一生的句點,只是這個句點,總帶了那麼幾分悲慼。
她的愛情,也不過是———相逢太遲。
“你呢?允清,你的名字是宋叔起的?”
她點頭,眼裡似有光,“允你一生。是不是很美好?”
“呵呵”馮遲笑,“猜出來了,蘇媽媽的名字裡有個‘清’字。”
承一諾,總是來的容易,守一諾,得花費更多的耐心,而實現諾言,卻是天下難之又難的事。
小清的爸爸疼一個女人的方式,就是把諾言刻在他的血脈裡。
最初的疼愛,不減不滅,一代代傳承下去。
那一晚,兩個人就彼此的名字而延伸出更多話題,六月初的夜晚,美好的令星星眨眼。
後來說到看日出,一句玩笑而已她不當真,哪知馮遲竟真的說到做到,凌晨三點就開始打電話讓她起床。
允清再好的脾氣也失控,“不去不去,天亮了再去。”
她把手機關機,馮遲就打家裡的,她想拔電話線,手在桌上胡亂的摸,“啪”的一聲,杯子摔了,打破一室安靜。
睡意也一下子清醒,允清接起他的電話,馮遲說:“十五分鐘你再不出來,我就自己去。”
允清兩眼腫的跟核桃一樣,馮遲倒是神清氣爽,笑的好不得意。
本以為會去山頂,哪知馮遲把車開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狐疑,“這有日出看麼?”
“噓。”馮遲悄聲,示意她仔細聽,“有沒有發現?”
沉心幾秒,允清驚喜,“海浪聲!”
兩人延著彎曲小路摸黑前行,“這兒沒別的路嗎?很難走啊馮遲。”
他轉頭提醒,“小聲點,附近農家養了很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