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裝作欲說還休的樣子說:“怎麼講呢?都是鄉里鄉親的,我還是不講算了。”幹部說:“你應該讓我瞭解真實情況呢,國家花大本錢開辦煤礦,煤礦生產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招工人哪裡能馬馬虎虎咯,這也是對黨負責啦。”
解放說:“我本來不想講,既然這麼重要,我再隱瞞就不好了,不過你要替我保密。”對方莊重的點頭。解放便說:
“硬講他反動呢就有些片面了,不過優秀呢絕對談不上,去年我勸他入團,你猜他怎麼講?你肯定想不到!他講,‘這團有麼子入場咯,一當不得飯吃,二做不得衣穿,還要擔著風險,我爺講過去好多人爭著入三青團,結果呢,解放初期槍斃了好幾個’,總之是覺悟不高咯;做事就喜歡耍小聰明、偷懶,比如上次修河我跟他合夥抬石頭,他明明人比我矮偏要抬後面,原來是每次要偷偷把繩子往我這頭偏,還要讓我看不到做二百五;又最喜歡沾小便宜了,鍊鋼那會,別個把家裡的鎖啊門扣啊主動捐出來,他就偷偷拿回去;他還講哩,‘麼子大躍進,要我講分明是大倒退,一年忙到頭,汗水白白流,年終搞決算,落個光腦殼’。”
招工幹部說:“那你和管理區幹部的介紹為何有這麼大的區別呢?”解放進一步湊近去,壓低嗓門說:“你肯定不曉得吧,他和劉書記是親戚,還有他平時蠻會裝,為人好假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口裡喊哥哥手裡摸稱砣,好多人冇識破他,我跟他從細玩到大,所以才曉得底細。”嘴裡的熱氣直往對方臉上撲,很快凝聚成薄霧黏在臉面上。
對方倒吸一口涼氣,吶吶說道:“差點被他矇蔽,這樣的人招進去怎麼收場咯?我都會受牽連吶,謝謝你啦。”解放說:“應該的應該的,開句不該開的玩笑話,我還要謝謝你呢,你們把這樣的社員招走了,隊裡少了一個飯量大做事懶的人,總是好事不。”
培鑫差點沒有去成,他母親找了賤伢哭訴,賤伢不僅自己拍著胸脯擔保,為穩妥起見,還去找了譚書記做工作,譚書記又以公社的名義擔保,招工幹部到最後才沒有堅持換人。
過年前幾天,抗日從廠裡回來了,一入家門就忙著要與母親商議上金家提節的事。日母不便明說,便說等父親回來再一起商量。其實兩公婆早就就此事達成了一致意見,等兒子進廠半年後再提婚事,那時也許因為時過境遷,他可能慢慢淡忘了玉品,甚至移情別戀,自己在單位攀扯上一個條件更好的妹子也難說,如果他仍舊死心塌地,就跟他正式攤牌,沒有父母同意支援也結不成婚;而玉品心高氣傲,得知訊息後也絕不會死皮賴臉黏住不放,況且年齡也不饒人,必定會知難而退,儘快嫁人了事。
賤伢壓根沒考慮過過年提節的事,楞了楞,隨即計上心來,笑著神秘的說:“我跟他爺商量過了,今年暫時不去提節,因為你上班只有一個多月,還是試用期,可以講腳都冇站穩,萬一哪個告一狀會不得了,正都會轉不成氣,冇辦法,你如今還得忍一忍,好事多磨嘛,至少要等到端午再講,你不信去問品妹子咯。”雖然是臨時編的假話,因為知道玉品的個性,所以他賭了這一寶。
抗日半信半疑,在金家附近轉了多次,終於在路上遇上了玉品,玉品問:“回來了?”抗日紅臉嗯了一聲,鼓足勇氣說:“我今天夜裡…想到你屋裡來提節?”
抗日在報到前託小滿帶過一封信給玉品,表示不管家裡態度如何,他自己絕對不會變心,使她的倔強勁曾一度被激發起來,想過只要他有足夠的膽量,自己也會配合,一起向傳統習俗宣戰一會,破破婚姻仍舊以父母為主的規矩,但此刻對方摸不準父親所說是否真實,所以說話又跟以前一樣吞吞吐吐。玉品一聽,覺得他是在問客殺雞,而且還要在夜裡來,分明是有意不想讓別人看見,既沒有誠意也缺少擔當的勇氣,心裡就來了氣,硬邦邦的說:“我們無親無故,提麼子節?讓別個看笑話呀?”
抗日的怯意更重了,小心陪著笑,說:“晚上應該不會看見吧?”玉品冷冷回道:“世上冇不透風的牆,你不怕影響自己,我還怕呢。”
抗日聽住了腳步,仔細琢磨對方話裡的意思,誤以為玉品是擔心影響他轉正,便相信了父親的說法。其實玉品的意思是對雙方影響都不好。
周媒婆一直留意著金、劉兩家的動靜,見過年都沒有走動,便來問賤伢,賤伢又哄騙了她一番,說等到抗日站穩腳跟就給兩人結婚圓房,媒婆不相信,賤伢說,那你看我們給日伢子在哪裡打講冇,來請過你做媒冇,我跟家賢都事先備了砣的,不信你去問問看。
媒婆回家後仔細思量一番,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