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那是一組資料,她解釋:“這張帖子後面有版友找到了‘騰躍鞋’在淘寶的賣家,就在帖子上論壇首頁的那個禮拜內,這位賣家的銷量比之前上升了百分之五十。只要沒有被忘記,就有可能起死回生。這比重新建立一個品牌,並使之為市場所熟悉會更加便捷。”
她又展示了另一組佐證,一群穿著“騰躍鞋”的外國少年踢球的影片,外國少年說,這是中國朋友介紹的,非常酷,又很便宜和舒適,他們很喜歡。
那之後便是“騰躍”廠的產能分析和財務狀況分析,資料充分表明,“騰躍”不做代加工的話,其生產本品牌的產能完全可以得到提升,並且在現有的“騰躍”鞋的渠道上充分鋪貨,是能保證一定的利潤。
故而,江湖的結論是:“不管怎麼說,‘騰躍’是可以盈利的,在盈利的層面上,我們增加營銷成本,也許有翻身的機會。”
她思考的和作的都相當全面了。
徐斯不語。
這就是冷靜之後的江湖交過來的答卷。她說服他的角度,在商業層面來看,並沒有錯,而且絕對理智。但還不夠客觀。
重塑老品牌比重新建立一個新品牌,當然會有更多捷徑可走,尤其是老品牌還能受到許多人的喜愛和關注。但她沒有考慮到的是——徐斯根本不想做“騰躍”這盤製鞋生意。
至少他在江湖進來向她做這份報告的時候,還是沒有想過盤活“騰躍”這個品牌。
在江湖的彙報結束的時候,他也沒有最終下決定。
而江湖的PPT已經結束了,她知道自己該如何粉墨下場。她從容地關閉了電腦,然後對住徐斯講:“徐董事長,我對‘騰躍’的營銷方案,有個全盤的規劃,但是計劃要晚幾天才能同您溝通,我需要一些財務資料。”
她一口一聲“您”,讓徐斯蹙緊眉頭。
她從進門口至今一個小時,把“董事長”和“您”兩個敬稱稱了無數遍,著實刺耳。可他又不能說什麼。
徐斯頗為煩躁地站起來。
他一貫熱性子,總把空調調在恆定的二十七度,這一間接待室就保持這樣的室內,在此環境下,他的心內不應該還會存留一些燥熱的感覺。
他對江湖說:“江小姐,你很用心——”
江湖也跟著立了起來,搶過這個話頭,說:“所以我熱忱希望我的方案可以得到您的支援,‘騰躍’有一套很老的班子,但是有很好的技術工人。欠的只是管理和營銷的東風。”她略略昂了昂頭,“這句話是我父親生前同我講過的。我個人微不足道,但是我父親在這一行內的眼光還是很有一些的。”
徐斯笑,帶刺的玫瑰依舊帶刺,玫瑰的尊嚴也不容玷辱。他能尊重。
江湖繼續講道:“我希望約您下週的時間。”
徐斯明白江湖的策略,她在爭取同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觸頻率。她這樣請求著,神色也是鄭重的,但沒有真正求助的意思。這位大小姐,是不屑放下身段真正求人的,做到如今的心平氣和,已經是極限了。
他想他不應當有所為難,儘管他還沒有任何決定。徐斯順手翻了一下臺歷,講:“下週恐怕有些困難。”
江湖說:“沒關係,我同您秘書保持聯絡。”
徐斯用手撐了一撐檯面,無奈微笑:“你老是‘您’來‘您’去,我受之有愧。”
江湖垂首略一凝重,忽而鄭重地說:“因為是我在求你。”
今日的江湖,不再趾高氣昂,不再歇斯底里,她用一段坦蕩的風度,這讓徐斯能夠以為,她已經足以接受任何挑戰和打擊。
徐斯把手伸出來,對江湖講:“我會考慮你的方案。”
江湖也伸出手:“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在送走江湖之後,徐斯一路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這一路,他是審慎地思考了一番江湖的計劃,並且有了個模糊的還未清晰的想法。但就在自己辦公室門口,Jane彙報說:“副董等您很久了。”
徐斯把門推開,對裡頭人笑道:“嬸嬸,您又來視察我工作?”
洪蝶正坐在徐斯的辦公椅上,轉向落地窗處,俯視樓下車水馬龍。她轉過身來,對徐斯說:“我想起了以前有部電視劇,叫做《上海一家人》,片尾曲有句歌詞是這樣的——要生存,先把淚擦乾。走過去,前面是片天。從來女子做大事,九苦一分甜。唱上一曲行路難,難在上海灘。”
徐斯也立到落地窗前。
“嬸嬸,你是要當江湖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