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的和客廳的角落和江湖房內的窗臺上,讓偌大的房間不再寂寞。
江湖頭一回看到鐘點工搬上搬下覺著有趣,故問:“都是什麼花?”
鐘點工指點道:“竹節海棠,就是我們常說的‘秋海棠’,不是什麼稀罕的花,就是花朵漂亮,看著好像蝴蝶,熱鬧的很。”
江湖臉上一燙。又是蝴蝶,又是熱鬧,都是屬於她的凡間溫情,太能讓人動心了,她怎麼體會不出他的意思?
她望向父親的相片,父親對著她微笑。
徐斯會在週末擇一日到江家,從CEE叫一份大餐送過來,兩人份剛剛好的。同江湖盤腿坐在地毯上,像野餐一樣鋪開報紙,擺開盤盞,還把投影儀和家庭影院開啟,翻出原聲香港片的影碟來看。
早年的香港片不是槍戰片就是喜劇片,總能讓人單純地緊張或快樂。江湖常常因為周星馳式的誇張幽默笑的前俯後仰。
她對他說:“以前我爸不在家,我一個人無聊就不停看他的片子,看好多遍總也不會看厭。”
他有相同的經歷,不免慼慼焉:“我小時候看壞了三臺錄影機。”
“於是接著就養花了?”
“我外公愛好養花,又喜歡教育我們愛護綠化。”
“這麼怡情養性?難怪難怪……”
徐斯慢悠悠喝著啤酒,眼裡看著江湖滿臉的促狹勁兒,想著,她時而的簡單正好配她洋娃娃一般的單純眉眼。
江湖隨手撈過徐斯喝空了放一邊的啤酒瓶。她是近來才發現他挑嘴得很。譬如這啤酒,他只選一種產於盧森堡,用地底兩千米深泉釀造的,口味比一般啤酒更苦澀清冽。
徐斯正咕嘟喝了一口啤酒,趁她不注意捉住了她吻了一下。在口齒交纏之間,她體味到那啤酒特殊的清香,不禁舔了舔唇。徐斯就為她也倒了啤酒,有一口沒一口地敬她,最後江湖微微燻醉,歪在沙發上小酣。
徐斯坐在沙發另一頭看她,她在家裡一向素面朝天,眉眼具是清清淡淡,此時因小醉而雙頰酡紅,像撲了層胭脂。
沙發旁的茶几上就放著一盆海棠,花姿婷婷,如蝶展翅欲飛。
徐斯望了一會兒江湖,又望了一會兒海棠,終於明白什麼叫“淡極始知花更豔”。他找來一條毛毯替她蓋好,獨自一人把片子看完,把啤酒喝光。
江湖醒來時,徐斯不知何時也小睡過去,就枕在她的腳邊,手邊還放著瓶啤酒。她把毯子蓋到他身上,傾在他的身前。
毯子很柔軟也很溫暖,這是江湖自父親去世後,頭一回感覺出家裡重又有了暖暖的人氣。
她托腮坐在徐斯跟前望牢他發呆,他不知怎地就醒了,慢慢睜開眼睛直起身子。
他們離得很近。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鼻尖和嘴唇幾近摩擦,而她沒有往後退,定定地望進他的眼底。
他在想什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慾望如何紓解?可她竟然已不再厭惡他的觸碰和他的懷抱。
這是在她的家裡,他就如她的家一樣,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全的寧馨之感。儘管她仍不能準確地從他的眼底看透他。
徐斯伸出手,拂過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
慾念隨時可能爆發。
她正在想什麼?她已不再逃脫和應付,但,是否真的就此坦陳?不再計算得失?徐斯掀開了毯子,深深幾次呼吸,很是懊惱。
怎麼說呢?情感之間計算得失,他一向認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給予和獲取本該成正比,他以前都是以此作為支付感情遊戲情場的標準。
然而——徐斯摸不清自己毫無邏輯地想什麼,只好往江湖的臉頰上親了親。她的臉蛋暖烘烘的,似燒熟的剝殼雞蛋,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吮上一吮,但是又不能保證吮一吮之後會發生什麼。幸虧江湖懂得及時用手隔開了他。
她找來個話題,說:“我們下個星期就要去日本了。”
徐斯搔搔她的髮尾:“要不要我這當家屬的跟了去?”
江湖臉上一紅,撅起嘴,每回她被他的肉麻情話堵得害羞而無詞以對,就用這個表情過渡。他親到她的嘴唇上,只一下,接著在她耳邊說:“把頭髮留長了,梳成洋娃娃那樣的波浪卷。”
“那已經不合適我了,我都已經老了,徐老闆。”
“你這不是拐著彎罵我?”他板著她的指節,放到唇邊,頗加了些力道地咬了一口。
江湖吃痛,收了回來,他不讓,又輕輕吻到她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