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與蚊蟲和酷熱的若干天鏖戰,大家循線最終查出罪犯在一家叫“美加好”的傢俱廠打工。九月二十日,傢俱廠領導以發工資為由,將罪犯誘至廠辦公室,二胖和同事們一擁而上,將那傢伙按倒在地。經過突審,在有力的證據面前,罪犯終於承認了自己在八年前犯下的那樁血案。
大飛敘述完畢,我嘆道,當年要是有了這套系統外加配套的網路裝置,這案子八天就可以破了,然後提議大家向默默無聞的公安科技工作者的傑出代表小胖敬酒,大家欣然舉杯。
飲畢,早早問二胖在刑偵處成功打響第一炮的感覺如何。二胖興奮得臉都紅了:“在這之前我真的沒心思再幹工作了,不過這次看到罪犯躲了那麼久跑了那麼遠都被我們逮回來,我突然又恢復了以前那種自豪感,管別人怎麼說我怎麼看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這輩子找到個值得自己去獻身的事業不容易!”
小胖眯著眼睛微笑著看了看他,說道:“這個爛人終於又復活了。”
業務技能大比武在十月中旬進行,我參加了經濟犯罪業務技能比武和法律知識比武兩項比賽,比賽結束後我開始忙著辦博士研究生考試的報名手續。
這時候我已經決定考北京的一所高校。和安翔說過自己的想法,安翔覺得贏面實在太低,一是因為競爭本來就激烈,二是因為資源和資訊有限,還得從晴川市趕到北京去考試。“你耗得起這麼大精力麼?”安翔問我。我點點頭。其實自從在防暴隊考上研後,我一直覺得世間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把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一步步變為可能。有些事情彷彿很難,真要下了決心把它細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地耐心去做,可能在不經意間就把它完成了。我對安翔說:“再難也是人做的,別人就不難了?一定要試一次。”
安翔不打算再繼續往上讀,用他的話說,自己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在學校裡呆了十幾年,學的又是法律,如果再不去真正地接觸社會,很有可能把自己關在書本里弄呆了。
安翔告訴我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刑事審判庭的法官,恪盡職守,把持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我笑笑,想起了他在一九九九年遊行時扎領事館輪胎的故事,也回想起他孤單地悶在一個小窩棚裡為考研而衝刺的往事。歲月和經歷,有時候真的可能很快改變一個人。
十一月初,莊偉出事了。說句實在話,我在潛意識裡總把這個勤學好問的男孩子當作過去的自己,一直在很努力地指導他如何工作和學習,但偶爾也會覺得他的眼神裡總是透出幾分邪氣,一個案子給他他總能靈光一閃找出關鍵,但私下裡又常表露出對那些以非法手段迅速聚斂財富的罪犯的佩服和青睞,甚至以遊戲的態度看待辦案工作,我不止一次試圖提醒他,卻又因顧慮別人說我多事而作罷。
那天,莊偉他們大隊連上了兩起案子。一起是金融詐騙案,幾個傢伙找到一家企業,號稱認識中央某領導,並能透過關係找資金雄厚的單位引入資金。該企業半信半疑,但還是把那幾位“財神”奉為上賓管吃管住。幾日後,所謂的大客戶拿著幾張鉅額的銀行承兌匯票來到晴川,要求企業交手續費十萬元。為了取信於企業,大客戶們還請來了一位自稱是國務院某部委領導的人物,要企業負責接待。
企業領導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便偷偷報了案。雙方都被帶到我們處裡來,經審查,所謂的大客戶全部持的是假銀行匯票,至於那位“中央領導”倒是始終振振有辭,甚至拿出了所謂的“特別通行證”證明自己身份,我被老潘他們叫下樓看筆錄,老遠就聽到那假冒的“領導”在辦公室大聲叫囂:“你們動作快點好不好,我還要趕明天的飛機,北京那邊等著我回去開十六大呢!”我一邊走一邊衝老潘說:“難得啊,這世上竟有此等活寶!”老潘無奈地搖頭,說:“別說這起了,隔壁還有一個呢。”
原來隔壁辦公室還有一個犯罪嫌疑人在等待審查,這傢伙原來是東方銀行的一名員工,利用值班時間秘密把一些資金轉移到自己控制的賬戶上,正打算將資金提現時被銀行發現並移送到我們處來。莊偉正坐在那裡看著犯罪嫌疑人,我問老潘怎麼把這個人給晾在這裡了。老潘稱那邊嫌疑人太多,偵查員全部上了都還不夠,這邊的案情反正比較簡單,等自己忙完了就和莊偉一起做筆錄。我說只要時間夠就成了,然後看了一眼莊偉,這小子正抱著個遊戲機玩俄羅斯方塊,我罵道:“你專心點兒,不是想學東西麼,別光說不練!”莊偉一邊摁著鍵盤一邊說:“再玩一盤就成,老潘不是馬上過來的嗎?鋼筆墨水都給他灌好了。”我和老潘沒辦法,苦笑著到大隊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