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些憤憤不平。
印象最深的一次群體事件是很多集資詐騙的受害者去圍堵中國人民銀行在晴川市的分行,要求銀行採取措施討要自己存在信用社裡被詐騙犯騙去的血汗錢。
無論如何,金融機構是不能隨便衝擊的,上級馬上把我們調了過去,在銀行大門口排成兩列,一小時換一次班。堵銀行的多是老人,多數是把半生的積蓄用於投資。在寒風中,老人和我們對峙著。“其實我們就想進去討個說法,政府到底管不管我們?”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人唸叨。“別和那幫狗說話,他們都是些看門狗!”一個老太太如是說。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銀行為我們提供了盒飯,我一直在想,這些老人一大早就在這裡,他們吃什麼呢?這時候一個老頭從街對面走過來,揹著一個大袋子,袋子開啟,裡面全部是白花花的饅頭,“吃飯了!”老人吆喝著。所有已經快撐不住的人全部擁上來,全然不顧形象爭搶著那些饅頭,然後分別找位子蹲下,和著淚水咀嚼起來。這時候風更大了,沿街的落葉都被捲了起來……寒風中,我們這群警察迎風佇立,一群老人滿懷著希望望著我們背後的玻璃門裡那些眼睛……
還有一次也是金融機構保衛,由於有人惡意散佈謠言,一家信用社門口出現了擠兌的風潮,很多附近的商戶和居民都拿著存摺來取錢,上級只好派我們大隊去維持秩序。
現場亂成一片,雖然政府已經調集了資金並同意大家按順序排隊進去取款,但無數人由於擔心自己的血汗錢在過年前化為烏有還是賣力地往警戒線裡面衝,我們只好排成人牆把他們堵回去,僅留下一個小通道便於人們按順序憑存摺取錢。
正被人浪衝擊得暈暈乎乎,一個穿著貂皮大衣濃妝豔抹的女人高舉著一把存單擠到了隊伍前面,她大聲說:“我可是大客戶,存了五十多萬在裡面,比外面這幫民工多多了,你們得讓我提前進去!”大熊像一座鐵塔般堵在她面前,道:“您錢存得再多也得按順序進去,不管存多少您都和外面的人一樣,都叫儲戶。再說政府已經保證足夠的資金供應,請您耐心排隊。”
那富婆頓時就不依了,大喊著:“你們這是侵犯我的財產權利!”說著就越過大熊的阻擋直接往屋裡面竄,大熊左手輕鬆地一拉,又把那人給拽回了人群中,他生氣地說:“叫你排隊你就排隊,別以為有幾個錢你就什麼事情都優先了!”那女人氣急敗壞地瞪了大熊兩眼,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錢來,衝著人群開始吆喝:“你們聽著,這是兩萬塊錢,我今天把這錢擱這兒,誰把這個警察的左手卸下來這錢就歸誰!”人群開始騷動,紛紛朝著這邊指手畫腳,我見大熊臉氣得通紅,忙把他拉到一邊以防他做出過激的行為。
事後大熊開玩笑似的埋怨我道:“你當時拉我做什麼,我裝修房子正缺兩萬呢,過年前搞不定媳婦都得飛了,這天上掉下來兩萬塊你這麼就把我給攔住了,我本來打算告訴她不須勞煩別人,我自斷一臂您就把錢直接打我賬上,給我江湖救急得了,免得還害上一個人。”我瞪他一眼,哭笑不得。
這一年開春的時候,北京的大小劇場裡開始流行起張廣天、沈林和黃紀蘇等人炮製的話劇《切·格瓦拉》,經過重新編排的情節和臺詞喚起了人們對那個火紅年代的懷念。媒體開始鼓譟“以舊日的英雄主義挽救今天日漸式微的道德”。這一京城的文化熱潮迅速被商人利用而傳播到我們這個城市,大批印有“完美的人”格瓦拉頭像的T恤、頭巾和外套被年輕人用於裝點自己的時尚,成年人也彷彿淡忘了“史無前例”時代的皮帶、檢討和沒日沒夜的批判,更多被喚起的是對那個夜不閉戶、貧富均勻的紅色年代的緬懷。沒有人去關注那些在省市政府門口和金融機構門前遊蕩的群體,他們是與時尚絕緣的。
這一天政府門口站著一些下崗職工、農村來的上訪者……路人都覺得很稀奇。我們各自坐在車裡打撲克、看小說待命。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窩著複習,陳班長突然湊過來問我:“剛才過去那倆小子背上那大鬍子是誰呀?”我抬頭一看,前面走來的兩個時尚青年的羽絨服上都繪著頭帶貝雷帽、鬚髮怒張的格瓦拉,我當時正為地上權和地役權的區別頭疼,便說你去問他們啊。陳班長好奇心切,居然厚著臉皮真去問了,只見那時尚青年得意地說:“這是七十年代最著名的搖滾明星!”聽得我服倒。
沒辦法,只好自己給陳班長解釋,我說這個人可不簡單,是當年古巴的開國元勳,地位相當於咱們的政治局常委,可他就是閒不住,為了全世界人民的解放事業,辭去一切公職跑到遙遠的玻利維亞去打游擊,最後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