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
14∶00—15∶00順道口——中華路
15∶00—16∶00中華路——順道口
第二天上班,我們車組一共接了兩個警:第一個是丈夫在大街上打老婆,我們趕到時夫妻二人已經轉悲為喜,相敬如賓了。第二個是有人撥110說某商場起火了,指揮中心叫我們去看看,後來發現是個假警。(據在本市110指揮中心的同事講,每日平均接的1000個報警電話中有七成屬於惡意騷擾或無理取鬧。那些害我們空跑一場的指令一律被我們稱為“假警”。)
後來的一個月裡,我們幾乎每天都是上班巡邏,下班睡覺,日夜晨昏全部顛倒,早就忘卻了八小時之外以及週末週日之類的概念。
國慶當天上午正輪到我們中隊上街巡邏,那天大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多數人都在家窩著看閱兵式,我們上街後就把車停在一些裡面有電視的商店邊,透著車窗瞅了半天也看不清楚,人群散開時才偶爾看到幾個畫面,正聽到領袖宣佈“閱兵開始”時,電臺惡作劇般呼叫起來,只好罵罵咧咧地去接警,韓班長一怒之下把車上的收錄機開啟:“不看了不看了,真是掃興,咱們聽閱兵式好啦。”
後來我大概統計了一下我們那段時間出的警:
一個男的說另一個男的老跟蹤自己,可能是想搶他東西,我們趕去一詢問發現居然是一對同性戀情人鬧彆扭,簡直是拿我們開涮,最後他們痛哭流涕一番抱頭和好,我們則落荒而逃。
一個下崗工人說自己剛加完夜班,住的樓層太高沒力氣下去,撥110希望民警幫忙買早點,我們大罵指揮中心的接線員居然連這種鳥警都轉給我們,但只能服從命令。我自費買了面送上去,那傢伙還嫌我醬放少了。
一對情侶在公園玩晚了給鎖在裡面出不來。
某大嫂手機掉在廁所裡面,請人民警察幫她撈出來。
指揮中心在半夜兩點不時接到要求接線員唱歌的電話,再三警告對方依然樂此不疲,查電話後發現號碼是不斷變化的,就讓我們去看是誰在搗亂,後來在沿江大道的碼頭把騷擾者給堵住了,居然是兩個十五六歲的打工妹,閒得無聊邊逛街邊用沿線的公用電話撥打110點歌找樂子。
我每次都深為接這種警而憤憤不平,韓班長則很釋然:“你以為做110就是整天開槍打賊呀,告訴你,做110就是當好人民的服務員。人民是你的衣食父母,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我大罵:“工廠領導無能,讓自己的工人下了崗,就叫我們警察去給他們擔屎送飯啊。”罵歸罵,服務態度是越來越好了。
在隊裡,我也慢慢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每天早上第一個起床,按照這裡的規矩認真做衛生。說到做衛生,這裡面還是有講究的,在巡警隊,除了看你工作是否賣力外,做衛生是否積極肯幹也是衡量民警素質的一個標準。
據小秦說,他們那批兵剛分下來的時候每天睡前都得把掃帚藏起來,這樣第二天做衛生的時候手上才能有勞動工具,好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吃苦耐勞精神,最搶手的勞動工具要算拖把,因為每天中隊要指派一個人去給大隊長和教導員的辦公室拖地,那可是唯一和領導單獨接觸套近乎的機會了,給領導留下好印象的話年底報先進、七一發展新黨員的時候才可能被想起。
防暴隊不同於別的單位,基本屬於半軍事化管理,人員又多,所以等級也分得很清楚。在車上得聽班長的,班長得聽副中隊長的,副中隊長要聽中隊長的,接著往上走分別是副大隊長、教導員、大隊長,這一排排數上去,真想和大隊長說上話還真不容易,更別說什麼處長政委了。同志們這麼賣力地去曲線救國也值得理解。
我不會搶掃帚和拖把,分配給我的工作只能是洗廁所和擦車,當我哼著小調把硫酸輕輕倒一點放在廁所水槽裡用潔具一點點擦拭的時候,我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忘記了什麼是提單、信用證,忘記了什麼叫發盤什麼叫還盤,什麼是FOB什麼又是CFR(國際貿易術語的一種),腦袋裡面只有:怎麼能把廁所擦得如新開張一般乾淨?
恍然間,我好像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
也許,當我們習慣一種生活,我們就上了這種生活的當。
考研吉祥物、警察榮譽和局長待遇
十月,我參加了這一年的律師資格考試。
律考完畢,我利用休息時間到學校去找正在讀研的師兄,談及我當時的生活狀態,他滿臉怒其不爭:“不如再考一次研究生吧,今年法學院有部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