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我所做的一切你們還滿意嗎?我將你們的骨灰合葬在一起,你們生前那麼恩愛,死後也一定不願分開,我知道你們的心意。
總算熬過了那漫長又混亂的幾天,我也總算是支撐了下來。姨媽被姨父送回家了,家裡也不再有那麼多人來慰問和探望了,忽然就冷清了起來,冷清地讓我害怕。呆呆地坐在爸媽的臥室裡,凝視著那冰冷的鏡框後那一對溫暖的笑靨,怎麼也不願相信,從此以後在這個家裡,再也聽不到爸爸和媽媽打趣的笑語聲,再也看不到媽媽捶著爸爸的胸口微嗔的笑臉,再也沒有人在早上七點就叫我和妹妹起床,再也看不到桌上現成的熱氣騰騰的早點,再也不會有人在晚自習後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溫暖的被窩……
慧然輕悄悄地走了進來,緊緊地靠在我身邊。這滿室的淒涼讓她瑟瑟發抖,她帶著哭聲地問我:“姐,爸爸媽媽要是不去九寨溝該有多好,他們為什麼非去不可,我們……我們以後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同學們都有,可是我再也沒有了,我們……我們以後怎麼辦?沒有爸爸媽媽誰來管我們?”她又哭了起來,哭聲裡是說不出的惶恐和淒涼。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失去了父母對我來說是多麼殘酷的事,可是對妹妹來說就更殘酷,她畢竟還太小啊,比我小了整整三歲,比我早了三年來承受這樣的不幸。
“不怕,小慧,還有我呢,以後我照顧你,你就當爸爸媽媽一直在九寨溝沒有回來吧,以後我來管你,象爸爸媽媽管你那樣。”我輕聲地說著。
是啊,從此以後,所有的一切就都要靠我了。早上喊妹妹起床,為她預先做好早點,關心她的生活和學習,收拾屋子打掃房間,柴米油鹽醬醋……生活中所有瑣碎的繁重的事情我都要一個人扛了。現在才明白書上所寫的生活重擔的真正含義,從此以後,這副擔子就壓在我的肩上。
催慧然到同學家去補習拉下的功課,我也不敢在屋裡多呆。走出門去,惶惶然地不知該到哪兒去,站在耀眼的陽光裡,心裡竟是一片悲涼,眼前忽地就是一層霧水。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好想好想能再見到你們。
轉身望宿舍區大門外跑,身後卻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停住腳步回過身去,周鵬飛騎著那輛腳踏車過來停在我身前。他看著我,臉上沒有往日裡陽光般的笑,神情是嚴肅又擔心的。我以為他也會說些讓我越發感到悲傷的那些安慰的話,可是他沒有。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我垂下眼簾,“我想去看爸爸媽媽。”
“是去墓園?我送你去好不好?”他說道。
“不用了。”我慌忙搖頭。
“那你怎麼去?路程很遠呢。”
我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的臉上有種分明的急於想幫我的神情。
“來吧,我搭你去,很快就到了。”
又坐在了他的車後座上,又是那件被風鼓漲的運動衣。本想問他為什麼沒去上學,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學校不上課的,於是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就只有沉默。他也一言不發地蹬著腳踏車,再不象上次那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找我說話。
我轉過頭,看著那又已漸漸西去的斜陽,那陽光好象離我越來越遠,夏天不是就要到了麼,為什麼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溫暖?為什麼明明此刻身邊有個人在默默地陪著我,我卻越來越感到孤單?為什麼就覺得他象那正與我背道而馳的夕陽,一步一步地在遠離我的軌道……
在墓園門口停住,我跳下車,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小聲地說道:“我想自己一個人進去,你……”
“那我在這裡等你吧。”他馬上說道。
心裡忽然說不出的感激,眼淚驀地就要湧上來,低頭道了聲謝,便轉身朝墓園裡走。墓園裡這會兒一個人也沒有,好安靜啊,這裡彷彿真的是另外一個世界,除了靜謐還是靜謐,讓人無法不悲傷的靜謐。精心種植的花草樹木也靜默地肅穆地佇立著,空氣中瀰漫著的淡淡的香燭味,燻得我的眼睛立刻就淚霧迷離。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那座簇新的墓前,看著墓碑上那兩排刺目的卻又無比熟悉的名字,看著那張相片裡那一對鮮活明快的笑臉,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瘋湧出來,跪在墓前,趴在那冰冷的墓蓋上,放聲地哭著,憋了好多天的已不能再承受的哀痛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爸爸!媽媽!為什麼你們會這麼狠心啊,就這樣丟下我和妹妹,這樣地突然,這樣地讓人茫然失措,讓人不能接受。好想你們,好想你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