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兒,你的豆豆快要逃走了。”
妖兒也瞬間回神,大聲喊著“豆豆、豆豆”,趴到地上去捉那隻小烏龜了。
“還不幫忙?”武則天低喝一聲,祭臺上方的幾名宦人慌忙跑上前來,擦地的擦地捉龜的捉龜。
忙完之後,他們非常默契的把妖兒給請了下去,說是給她另外找個小甕用來養豆豆。
剩下薛紹和武則天仍舊憑欄而立,氣氛卻遠比當初要嚴肅了許多。
有些窗戶紙,就是不能捅破。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一但捅破了,事情的性質也將截然大變。
薛紹感覺,眼下即是如此。
“天命。氣數。”武則天再度低吟了這兩個詞。
“天命在女主,神器歸武氏。然而,李唐氣數未盡,隔世將大興。”薛紹重複了一次妖兒的這句話,然後停頓了片刻,問道,“太后,你信麼?”
“……”武則天沉默。
“臣信。”
武則天恍然扭頭看向薛紹,雙目如龍炬熠熠發亮,威勢極其逼人。
薛紹毫不迴避的應對著她,淡淡的道:“臣真的信。”
“本宮,不信!”武則天轉過了臉去,表情恢復到平靜。
薛紹不知道她是不信前半句,還是後半句,仰或是全部都不信。總之,這個問題沒必要去打破砂鍋問到底,除非自己也像做到能妖兒那樣的天真無邪童言無忌。
沉默,良久。
“每個人,都有上天賜予的宿命。”武則天突然開腔了。
薛紹點頭。
“我一直都在挑戰宿命,從未停歇。”武則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也從未失敗!”
薛紹微微一怔,沒錯,她的確說得起這樣的話。從十幾歲進宮開始,她就一直在挑戰宿命,打破和巔覆一切束縛和壓抑著她的東西,包括在華夏大地上流傳了千百年的傳統、理教、規則,甚至是神授的君權!
薛紹不由得深看了眼前這個女人幾眼,姑且拋開她的成敗功過與後世對她的褒貶不論,武則天的確是一個膽魄與才能都稱上得“超凡”的——牛人!
“我很佩服你。”薛紹說了一句真心話。
武則天轉過臉來,笑了。
薛紹看得出來,她這是真心的笑了一次。
“承譽,知道本宮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嗎?”武則天突然問道,“除了探望妖兒。”
“天命,氣數。”薛紹輕吁了一口氣,“妖兒應該不是第一次,對太后說這樣的話了。”
“她的心裡非常的乾淨,沒有欲求沒有顧忌甚至沒有沾惹半點俗世的塵埃。這正是我最喜歡她的地方。”武則天說道,“一般的星相術士,不管是有真才實學還是濫竽充數者,都喜歡故弄玄虛的語蔫不詳,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於是就讓別人猜來猜去。妖兒則不然,她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無論是厄運還是福報,她全都直言不諱。”
薛紹算是聽出來了,其實武則天也是相信妖兒說的那些話。
“臣知道,太后叫臣來所為何事了。”
武則天頗感興趣的微微一揚眉,“說來聽聽?”
“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薛紹說了八個字。
武則天再度笑了,“薛紹,這不是你的性格。”
“性格?”武則天這話說得薛紹微微一怔,“太后,臣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
“你很能隱忍,但絕不軟弱。你一直都在努力的和宿命抗爭,絕對不會輕易妥協。”武則天微微一笑,“就像本宮一樣。”
“……”薛紹無語以對,表情也頓時凝滯。心說如果不是她一語道破,我還真的沒有想過,我和她原來是同類——我們一樣揹負著天賜的原罪與命運的枷鎖,然後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與之抗爭!
“我們這樣的人真正在乎的,或許不是最終的蓋棺定論,而是一場無愧於心的永不回頭。”武則天宛如吟詩,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與宿命的抗爭,或者沒有輸贏勝敗,只有至死方休。”
“沒有輸贏勝敗,只有至死方休。”薛紹雙眉微皺的輕吁了一口氣,“臣贊同。”
“這裡沒有君臣,甚至沒有長幼。”武則天說道,“我更希望,聽到一些你發自內心的聲音。雖然我知道,你很能隱忍。乃至於太平都覺得,你始終有很多的心事在瞞著她。你一直都在瞞著所有的人。”
薛紹算是明白武則天的用意了。妖兒說的那幾句實在是太過應景,把最不該捅破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