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顯得猶為灑脫與自然,但房間裡的空氣仍是瞬間變得“緊張”了一些。薛紹看了看郭元振與薛楚玉,這兩個陪著自己敢於殺向千軍萬馬的虎膽兄弟,面對近在咫尺的玄雲子居然像個未曾初戀過的小男生一樣侷促不安,薛紹不禁心中好笑。
中國人的飲茶習慣,大抵算是從大唐開始。薛紹曾經見過虞紅葉煮茶,那叫一個嫻熟優雅。玄雲子煮茶則是另外一副景觀,她的神情非常專注,哪怕是極細的一片茶沫也被她收拾得一絲不苟,更沒有半滴水滴溢灑出來,甚至火爐裡灰塵也沒有濺出。
看她煮茶,彷彿天地萬物盡在她一雙素手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從容之間一切盡在掌握。
薛紹心中突然生出一種錯覺,或許玄雲子不該是個修道之人。如果在政壇之上給她一方三尺之地,她定能像武則天那樣縱橫捭闔幹出一番驚天地動的事業來。
“三位仙友,請用茶。”
煮好茶後,玄雲子一一奉上。小巧的紅泥茶杯盛著半杯清香濃郁的茶水,薛紹不禁有點吃驚:玄雲子的這個飲茶風格,可就與進下大唐一般人的飲茶風格不同了。她非但沒有加入任何敗壞的佐料與鹽份,煮出的茶味還像極了烏龍茶!
後人喝到烏龍茶,司空見慣。可是在大唐時代,玄雲子的這手茶藝已經堪稱是超越時代的一個創舉了!
郭元振與薛楚玉兩人喝了,果然嘖嘖稱奇。
薛紹品後,只是微笑而不語。
“薛公子以為,此茶如何?”玄雲子好似一直觀察著薛紹的反應,於是問道。
“好。”薛紹只說了一個字。
玄雲子和司馬承禎同時笑了。
“二位仙長,為何發笑?”薛紹問道。
“貧道笑來,是因為薛公子的一字之評,恰到好處。”司馬承禎微笑道,“我等修道,崇尚一個‘簡’字。如若長篇大論的讚美此茶,反倒失了妙意。”
郭元振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還好老子剛才沒有開口,否則馬屁拍不上反倒讓他們瞧不起。
玄雲子也是微然一笑,說道:“貧道早就說過了,薛公子道心天成。”
“哦?”薛紹笑道,“我一直都覺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怎麼就算是道心天成了呢?”
“道在其心,不在其行。道在其魂,不在其身。”玄雲子說道,“薛公子如今不曾感悟自己是道心天成,是因為你紅塵牽絆諸事紛擾,你沒有選擇只能做出應對。假以時日曆經諸事之後,或許薛公子就會覺得你是道心天成了。”
“或許吧!”薛紹淡然微笑道,“等到哪天我想要解甲歸田退隱政壇了,自會想起玄雲仙姑的這番良誡。”
司馬承禎接道:“其實道,並非只是消極遁世,表面無為實而大有所為。大帝幾代天子崇道,但並未妨礙了他們福澤萬民、開疆拓土。”
薛紹呵呵直笑,“說實話,對於這些我不是太懂。因此,受教了。”
司馬承禎與玄雲子一聽這話,薛紹好像對“論道”沒多少興趣,因此也就沒有再深談下去,轉換話題,飲茶論茶。
郭元振與薛楚玉感覺有些奇怪,難得這兩位一個世外高人一個傾城仙子,一同主動與薛公子搭訕論道,他怎麼還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玄雲子的眼神不下三次的停留在薛紹的臉上,每次都只見到他一副八風不動淡然處之的神色。她不由得心下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想道——薛公子,對我頗懷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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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忘憂
如今的司馬承禎年方二十四五歲,還遠沒有達到他在歷史上的那個知名度,但在兩京關內的仕族群體之間已是頗有名氣。
在潘師正的幾大弟子當中,年紀輕輕的司馬承禎算是最為耀眼的一個。除了師承高門,司馬承禎本在俗家之時就有晉帝后裔這樣的顯赫出身。潘師正也對他這個弟子非常的器重,不止一次的帶他出席重大的宗教場合,也帶他一同接受二聖的招見。很快,司馬承禎就在關內兩京之地聞名睱耳。
司馬承禎面對這樣的名聲與榮耀表現得非常淡然,他非但沒有藉助師門的名氣與士民的敬仰為自己謀求顯赫的政治出身,反而只是醉心於四海雲遊、隱居修道。據說他最常隱居的地方就是川蜀天台山,因為他自取的封號全稱就是“天台白雲子”。
在如今大唐這樣一個以道教為國教、重視出身、血統、外貌與文學才華的時代,師承高門的司馬承禎擁有晉帝后裔這樣的家世出身,本人又是年輕英俊、瀟灑不凡外形非常出眾,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