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就都出來了。”
“蝶兒,你也來一段?”童童道。
蝶兒自從考入戲校後,每週末回家,廣春也都會詢問女兒的學戲情況,但是從不加評論。每個週末,他都要拿胡琴給蝶兒吊嗓子,不管女兒唱哪個流派,唱什麼戲,從不說老師教得好壞,只是告訴她,唱到什麼地方要喘氣,唱到什麼地方別冒調。
每次吊嗓,廣春必讓蝶兒吊《祭塔》的 '反二黃'唱腔、《賀后罵殿》的'快三眼',而且不止唱一遍,要反覆唱幾遍。這也正是廣春多少年積攢下來的經驗。為什麼要唱一段《祭塔》的'反二黃'?但凡'反二黃',無論是生行旦行,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它的音域大,大約有13度的幅度。《罵殿》的'快三眼'“有賀後在金殿一聲高罵”的唱段,唱的是“發花”轍,開口音。故戲校的旦角同學習慣唱閉口音,蝶兒不然,開口音、閉口音都唱得好,吊嗓唱《罵殿》不是白唱的。
蝶兒唱的是“喜盈盈進畫堂”。
蝶兒唱腔一起,童童就有了異樣的感覺,不僅覺得悅耳,而且十分響亮,耳膜都震得甕甕響。童童心裡暗暗思量,到底是金老師調教得好呀!
童童也知道,如今劇團演出少了,演員都懶散。據說現在劇團裡,保持經常吊嗓的不多。至於清晨起來喊嗓的有沒有?就不得而知了。蝶兒卻在父親的督促下每日堅持吊嗓子,才有如此功力。
童童在心底暗暗叫聲慚愧。
《十日戲劇》上記載道:“昔年君秋用功時,雖值大雪,亦赴窯臺喊嗓,窯臺積雪,深可沒脛,君秋不為之卻,每自家中持掃帚而出,即往掃雪吊嗓,孜苦如此,其成功自非偶然。”
雲板響起,該是藥食的時候了…… 。 想看書來
第三十四回 家祭(一)
年終歲初,大街小巷都披上了慶賀的新裝,顯出一派繁榮景象。
發毛之前為照顧母親,同母親一起幽居在家裡,每日過著戲校、家庭兩點一線的生活。母親過世後,發毛一時還不能適應一個人的生活。發毛彷彿總能在母親的屋裡聽見她的咳嗽,等他端著茶進屋,才發現床上以是空無一人。
母親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了。
然而發毛似乎覺得母親並沒有離去,母子相隔不過是冥冥兩界,只可惜手裡沒有劈開這陰陽界的神斧罷了。
“兒啊!”母親的聲音喚得發毛已經是欲哭無淚了。
《寶蓮燈》裡,沉香劈山救母,母子相見,亦是這樣的英氣逼人。
沉香:駕祥雲往前闖,
只為孃親受災殃。
站雲端四下觀望,
只見那萬道霞光,
定雲頭落在平陽。
來此已是華山,也不知母親今在何處?待我喚來。
母親!母親!娘呀!
沉香哭。
聖母:兒啊!
聖母聲音聽來很遠。沉香循聲傾聽,情緒悲激。
沉香:聽聲縹渺。
沉香行走尋望。
聖母:兒啊!
聖母聲音較大。沉香急循聲觀望。
沉香:不由人心似火燒。
沉香焦急尋望。
聖母:兒啊!
聖母聲音清晰。沉香似覺很近,仍尋找不見。
沉香:只聽得悽悽悲號,
觀不見生身母孃親面貌。
恨不能踏平山島!
沉香焦急頓足,舉神斧劈山。剎時天崩地裂,華山為之而裂。
聖母上。沉香急上前扶住。
沉香:母親!
聖母:兒啊!
沉香、聖母重逢。
風枚與發毛沒有像華山聖母與沉香那樣的故事,不過是尋常世間的母子罷了。所以這樣的故事更讓人徒增感傷。
屋裡是呆不住人的,發毛嫌太過冷清,沒事就乘上公車在市裡來回兜圈,讓這個城市的裝飾跳入他的眼簾,使他覺得像是從洞窟中解放出來似的。
公共汽車駛到濱河路車站時,上來了一群剛放假的女學生,她們結伴上街買年貨,準備著回家的禮品,一路上嘻嘻哈哈聊著。看著她們無憂無慮的樣子;發毛突然覺得人是那樣的可親。他恍如從異常的世界逃脫了出來。
車窗外呈現出一派冬日的景色。
通向發毛師兄家的路,蝶兒這已是第二次走了,頭一次是陪同父親送風枚的遺體到殯儀館。今天她是受父親的委託,在風枚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