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躲開這眼神,躲得有多遠走多遠。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跑出來的,只覺得跑得那麼輕飄。。。。
該有心痛嗎?該有眼淚嗎?為什麼沒有?簡慧只覺得自己輕得沒有重量,可以無休止地跑下去。無論向哪個方向都可以。跑,跑吧。。。夜色裡,深秋的街上行人寥寥無幾,簡慧象一個蒼白的影子匆匆掠過。她感覺不到冷,雖然單薄的衣衫彷彿隨風一吹就碎了。她感覺自己是一根羽毛,輕飄飄的,不知該飄去哪裡。可是,無論去哪裡都好,只要能躲開阿軍那雙歉疚又絕望的眼睛。
高跟鞋忽然陷進沙地裡,簡慧收不住腳向前趔趄著跪下了,抬頭髮覺自己已跑到海邊來了,右前方就是跨海大橋。天空飄起絲絲細雨,打在她冰冷的臉上。是天在代替我流淚麼?簡慧對自己咧咧嘴,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大橋上一輛車的燈光一閃,簡慧忽然警覺眼前不遠處晃動著一個黑影,不,是三個,三個男人。他們正以半圓形無聲無息地向她靠近過來。簡慧本已麻木得似乎停止跳動的心驟然狂跳起來。
這個季節的夜晚,海邊已經沒有了遊人,沒有了盛夏露宿在沙灘的人們搭起的帳篷。簡慧這一刻才感受到寒意,是今晚一直沒感覺到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獵人和獵物都沒發出任何聲音。橋上又一次車燈閃過,其中一個獵人手中的亮光也一閃而過。一把刀!簡慧吃驚地跳起來,向著包圍圈唯一的缺口撲過去,海浪立刻以震耳欲聾的掌聲歡迎她,將永遠奔騰不息的,容納一切的黑玉奉給她,之後心滿意足地帶著她離去。
初識楊醫生
簡雲睜開眼。一個醫生正俯身望著她,滄桑的眼神和滿頭灰白的頭髮,與年輕的臉太不相稱,就像他被什麼重擔壓著喘不過氣似的。但是當他看見簡雲醒來,立刻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這一笑又好像陽光衝破厚厚的雲層,彷彿終於冰雪消融,春日花開。不知怎麼,簡雲那一瞬間想起李宗盛的一句歌詞: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她回了這人一個虛弱的微笑,心裡立刻感覺到篤定了。
這就是楊醫生,楊顯,簡雲的主治醫生。自簡雲醒來後,楊顯沒少跑她的病房。
有些人天生好像就能讓跟他打交道的人感覺很自在,讓人不知覺地就把擔心防備放一邊,願意跟他說心裡話。長相怪異的楊醫生就有這種本領。他也沒有對簡雲說什麼特別的話,只是一舉一動都讓簡雲覺得他在自然地關心她,對她的痛是真的瞭解。無需她和簡青囑咐什麼,簡雲相信他一定會盡全力。
住院這兩日,阿姍不斷送來湯水飯菜,味道都比平日在家時做得好,有些湯煲用的湯料簡雲甚至從未見過。那一天簡雲誇讚阿姍手藝大有長進,簡青好奇地嚐了嚐,也對阿姍讚不絕口。兩人這樣誇阿姍,阿姍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終於透漏說,應該感謝楊醫生。原來自從簡雲醒來,楊醫生就悄悄交給阿姍一個菜譜,說是給簡雲量身打造的秘密武器,讓她好好儲存,說按這個菜譜做菜給簡雲吃對簡雲健康大有裨益。又更親自帶她去菜市場、中藥房買那些阿姍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湯料,教她認路,讓她以後自己去買了來。楊醫生家就在醫院旁邊的居民區,阿姍就在楊醫生家煲湯做菜,他說一是方便,飯菜做好了送去給簡雲還熱乎著,二是他也可以手把手教教阿姍,這樣學得快。又不讓阿姍告訴簡雲簡青,說怕她們知道了反而客套不好意思。
簡雲和簡青這才恍然大悟,對楊醫生平添許多感激。簡青覺得太麻煩楊醫生了,不知為何他單對簡雲這樣好。阿姍卻笑著說,她在楊醫生家煮粥熬湯的時候,總是遇見有人也在楊醫生家廚房忙乎著,有時一兩個,有時三四個。開始以為是楊醫生家人,很不好意思地打招呼,才知道那些人竟也都是為楊醫生的病人煲湯水的,同她一樣借楊醫生家廚房一用。
“那楊醫生家人會有意見了啊?”簡青驚異地笑著問。
“楊醫生沒有家人了。”阿姍臉色一暗,輕聲說:“有一個得了肝癌的病人,都住院半年了,他家保姆小梅跟楊醫生很熟,有天告訴我”,阿姍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六七年前,楊醫生的老婆懷著他的孩子幾個月了,在街上遇到一幫劫匪,爭奪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打傷了頭,送醫院已沒救了。。。這案子現在還沒頭緒呢。”
簡雲和簡青對視一眼,同時嘆口氣。阿姍無限同情地感慨:“小梅聽病房的護士們說,楊醫生以前對太太可好了――――在這醫院都出了名的。太太去世後,楊醫生受不了,狠狠病了一場,差點就跟著去了。病好了頭髮都白了。不到四十歲的人看上去倒像六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