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就發覺自己問得唐突又無澧,語氣中菲薄渺視的意味十分張狂。她有些發窘,臉不知不覺的就紅了起來,話也說得不甚流利了,“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她走進房內書桌旁,隨手執起他練習揮毫的帛紙,隨意問道:“你在寫些什麼呀?臨的是哪家的帖?”程殷殷隨便一瞄,這一瞄,又令她結結實實的呆住了!
“這是你寫的嗎?”她問,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手中那張帛紙。
“是啊!咦?墨還沒晾乾呢!小心弄髒你乾淨的衣衫。”胡泯提醒著她,程殷殷再度拿起帛紙,果然紙上墨痕猶新,這房裡又沒有別人,自然是他——胡泯的傑作了。
可是,可是這柔美中又略帶猶勁的清奇力道,流暢的線條筆畫,均稱的字間架構……天呀!這分明就是初唐書法名家褚遂良的字嘛。而且,幾乎可以亂真,他的字寫得還真徹底,褚遂良字裡的那份氣勢和止度,胡泯可真學得十足,程殷殷乍時忽然有些兒佩服起他了。
也許外界的傳聞是錯誤的,胡泯不是混吃等死的無賴敗家子,他肚裡兒還有些貨真價實的本事呢!她心忖。
“你很欣賞褚遂良的字,對嗎?”程殷殷的語氣溫婉,面帶笑容的問著,真是奇特呢!她竟在這兒和胡泯談起詩詞書畫來了。
胡泯一怔,抬起頭問:“褚遂良?這傢伙是誰?”他一邊說著,一面在紙上又下了一捺,仍舊是乾淨俐落,神清氣爽。
“你不知道褚遂良是誰?”程殷殷臉上的表情,簡直找不出適合的字眼來形容。
“我該知道他是誰嗎?”胡泯一臉無辜的表情,又下了一橫豎,墨色濃勻,力透紙背。“他是誰哪?骰子擲得很準嗎?或是騎術箭法一流?”他詢問著,認認真真的表情,幾乎要令程殷殷為之絕倒。
“你竟然不知道褚遂良是誰?”程殷殷呻吟著,哪有這回事!虧他還學得一手漂亮的褚體字。
“褚遂良?褚遂良?咦?這個名字好耳熟喔!是誰呢?”胡泯努力的思索著。他突然大喝了一聲:“喝!我知道了!諸遂良就是上回在『丁香院』和我爭風吃醋的那個死胖子嘛!嘖嘖!人不可貌相,那傢伙字寫得十分好,是嗎?”
程殷殷臉漲得紅透!這個胡泯,簡直是……簡直是狗改不了……哼!她不該妄想這個令全城家喻戶曉的浪蕩子會有多長進的!這麼一想,胡泯把褚遂良錯認為長安第一大妓院,溫柔鄉的“了香院”的恩客,也不足為奇了。
“只怕褚遂良沒有這等豔福!他是一位初唐時候很有名的書法家,早作古幾百年了,你現在寫的這種字型,就是他創的,很有名的,叫『褚體』。”程殷設滿肚子怒火的,語氣冷冰冰的。
“哦!是這樣子啊!失敬失敬,原來褚遂良是個大書法家啊!”胡泯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對於自己所弄錯的事,有些赧然。
“是啊!你的褚體寫得很好!”程殷殷有些意興闌珊的。什麼嘛!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真的嗎?”胡泯顯然很開心,打從他呱呱墜地,長到如今,從來還沒有人誇獎他書房中的功課作得好呢!他眉開眼笑的接受這句“寶貴”的鼓勵。
程殷殷站在一旁,默默地凝視著胡泯端筆振書的模樣,嗯哼!真是人不可貌相,瞧他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個飽學之上呢!
真好個“人不可貌相”!
“咦?殷兄,你在發什麼愣?”胡泯推推她,程殷殷一個失神踉蹌,險些摔倒,胡泯連忙扶住她,這個殷兄可真是弱不禁風,輕輕一碰就歪倒,簡直比那些黃花大閨女還嬌弱呢!難怪人們說,讀書人哪,往往是手無縛雞之力呢。“嘿!不好意思,我魯莽慣了,忘了你是個文弱書生,和平常我那些一起吆三喝四的朋友不同的。”
程殷殷有些狼狽的從他身邊掙開,“沒關係。”莫名其妙的往人家肩上一推,命都嚇得只剩半條呢。
“我們今天打算學些什麼?”胡泯居然主動地問她,敢情他是準備棄惡揚善,洗心革面了嗎?“早上你給我說的那個大鵬鳥,很有趣的呢!”這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殷兄,肚子裡的學問似乎不少,比起前面爹請的那些只會搖頭晃腦咿咿唔唔唸了一大串不知道講些什麼的老夫子強多了。他說話的聲音清亮亮的,雖然談不上鏗鏘有力,但咬字明白,一字一句竄進耳朵裡,可真是舒服極了。況且他說的內容又這麼有趣,讓人著迷,他現在才曉得,書本里一個一個曲曲扭扭的字兒,有不少內含著好玩的事呢!
看到這個殷兄,他突然湧起一種要立志好好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