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我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告訴你,你爸肯定要比一個人的時候過得快樂。”
羅淺淺把下巴輕輕落在臂彎裡,不語。
“好了,羅大小姐,我什麼都不說了,我在說單口相聲呢我。”
她沉默地坐在那裡若有所思,他站在她旁邊想抽自己一耳光—怎麼就變成安慰她了?狠狠打翻再踏上一隻腳,明明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過他就是做不到,有什麼辦法?只好在一邊看著這個貌似油鹽不進的小姑娘乾瞪眼。
過了幾分鐘,羅淺淺用手搓搓了臉頰,突然騰地站起來,嚇了他一跳:“你要幹嗎?”
“回學校。”
“回學校?現在?柏澄應該回去了。”
“不會,他等不到我。”她平靜篤定的回答,“不會走的。”
除了畢業班,其他班級都響應“減負”號召不組織上晚自習,遠遠看過去,高中部整棟樓只有一排燈,其他都是漆黑一片。
“我跟你打賭,柏澄那個傢伙早就走了,你信不信?”丁曉對羅淺淺說,“他,他又不是真傻。”
“你走吧。”羅淺淺從他的腳踏車後座上跳下來,“我自己上樓去找他。”
“羅淺淺,沒見過你這麼過河拆橋的。”
“我又沒讓你送我。”
丁曉無奈地聳聳肩,騎上車調頭準備走。
“不過呢。”羅淺淺在他身後說,“還是謝謝你送我回來。”
“咳。”丁曉發現這個女孩子好好對他講話,竟然更讓他無言以對,他胡亂地點點頭,想想又說,“那,那要不我先不走,如果柏澄不在,我……”
“不會的。”羅淺淺揮揮手,“拜拜。”
她一轉身,柏澄正站在離他們三米開外的地方,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神色是這般的—難以言喻。
柏澄在他十六年的歲月裡,失去或者根本從未擁有過許多東西,穩定的家庭,父愛,母愛,撒嬌的權利,物質的優越,和同齡人單純的快樂,不過他很少覺得失衡、憤恨,或去妒忌什麼人,只除了剛剛,他在羅淺淺不告而別兩個多小時以後,看見她坐在別的男孩子腳踏車的後座上,兩個人有說有笑—那才應該是少男少女之間、活潑潑的、外向的一幅素描。是的,他嫉妒了,可如果我們因此指責這可憐的男孩子心胸狹窄,真的是有失公道,因為他擁有的東西,實在很少。
而此刻,羅淺淺並沒多想,只以為柏澄等得不耐煩,她向他跑過去:“對不起啊,等急了吧?我……”
柏澄長這麼大,幾乎沒有試圖向她表示過他的憤懣,他也實在不知道怎麼對她生氣,看她跑過來,還是習慣性地接過她的書包,只問了一句:“你去哪了?”
羅淺淺回頭看看丁曉,再看看他,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她去捉自己爸爸和別的女人偷情?這即使對方是柏澄,也讓她難以啟齒。 。 想看書來
佛珠(6)
“小澄哥哥。”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先回家吧。”柏澄不是不失望的,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表示。
羅淺淺到家的時候,她爸爸正在客廳裡吸菸,菸灰落得一地,他除非是構思重要的會議講話,否則一般不會這樣。
在接到女兒從外頭打到他手機上的電話之後,他才算放心下來,停止了四處奔忙的尋找,但他也明白,接下來不會是非常輕鬆的一場談話—果然,女兒的小臉還是繃得緊緊的,推門看他一眼,就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淺淺。”他嘶啞著喉嚨道,“過來跟爸爸談談。”
“現在不行。”羅淺淺聲調也不太對,“明天吧。”
羅曉光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她走回房間裡去,嘆口氣把煙撳滅在菸灰缸裡。
羅淺淺轉身闔上門,沒有開燈,然後順著門蹲下去。她喉嚨又酸了。本來不想這樣的,她也是想好了,回來就跟爸爸好好談的,她不是不能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兒的,可是臨了臨了,看著爸爸孤單單坐在那裡,想到下午那一幕,心裡頭竟然毫無防備地又開始難過,從前是她一個人的爸爸,說不定以後就不是了,她暫時不能面對這種可能性。
她準備做作業的時候,才發現文具盒好像下午的時候丟在了教室,真令人沮喪,羅淺淺索性把作業本往旁邊一推,趴在自己的臂彎裡,盯著檯燈出神。
“淺淺。”羅曉光在外頭敲敲門,接著擰開來,“出來吃點東西。”
“沒胃口。”
“多大孩子了,還跟小時候一樣。”他走過來拍拍她,“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