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隨即將一張摺好的薄紙交給他。
“舅爺,你要做什麼,我可以代辦……”
“這點小事,於你是大材小用了點。”
大材小用?是壓根不想讓他知道吧!就如同聞人不迫這次派給他一個“大材小用”的任務,讓他一路保護聞人劍命上白雲山。
他是個副總管啊,可不是什麼專挨人拳頭的護院!竟然叫他護送一個與江湖無關的男人!他自認為莊內盡心盡力許多事,如今閔總管死了,聞人不迫遲遲不願宣佈新任總管……即使他知依他背景難再升職,但那種被排擠在外的感覺並不好受。
思及此,他恨恨地看了李聚笑一眼。有的人,就是運氣好啊,莫名其妙就能成為江湖第一大莊的師叔!
“你不能喝酒。”聞人劍命道,為她跟自己珍了茶。
“我喝酒通常都是我大師父逼的,後來,我高興時才會偷喝。”
“沒人阻止你嗎?”他狀似隨意問。
她原要答“有”,後來及時咬住自己的舌頭。見他還在等著自己的答案,她用力搖頭,笑道:
“大師父老說我跟他一樣瘋,誰會阻止?”眼角瞥到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才黃昏,客棧裡的人並不多,約莫四、五桌,個個佩帶兵器,顯然是江湖中人。打他們一進來,那些人盡往這兒瞄,再也沒說過話。
“別多看。”聞人劍命輕聲說道。
“舅爺真是標準的自家門前掃雪啊。”歐陽罪半是諷道:“李姑娘,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咱們一行三人這麼容易受人注視?”
“咦,不是師兄長得太好看嗎?”
“……”歐陽罪嘴角抽搐一下,道:“不是,是因為我。”
“你啊……”
你那什麼口氣?聞人劍命是人,他就不是人嗎?好歹他五官端正、高頭大馬,站出去也是人模人樣的——很想這樣罵,但一夕之間她從聞人莊的客人化身為聞人不迫的師叔,這地位多尊貴,若是惹毛了她,難保他的日子不會很難過。
他忍住氣,道:
“因為,我很容易被認出來。”
“……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
“追魂劍沒有劍鞘,你不必重複再問。”
“不,我是想問,為什麼一路上你說話老是看著地上?”她笑問。
歐陽罪迅速抬眼望她,再看向彷佛沒有聽見他們交談的聞人劍命,然後,他再度垂下眼,咬牙道:
“李姑娘,你是老莊主的徒弟,會不知道嗎?”
“嗯……”李聚笑想了一會兒,笑道:“我大師父從沒跟我提過你耶。”
“廢話!老莊主遠遊之時,我壓根還沒出生,他會知道我?”用力吸口氣,咬牙低語:“難道他沒有告訴你,這是什麼嗎?”手掌平放在桌面上,手背朝上。
李聚笑見狀,內心微愕,瞪著他手背上的弓形烙印。
“為什麼我會叫歐陽罪?我爹複姓歐陽,罪字是聞人家所命。我註定一輩子要為親爹贖罪的。”他說道:“只有弓,沒有箭,就永遠不會傷人。在世上,擁有這個烙印的人絕不止我一人,男的手背,女的手心,我好運,讓聞人家收留。現在,我走到哪兒去,只要看我一身黑衣加上這個烙印,就知道我是聞人莊副總管歐陽罪。”
李聚笑聞言,不由自主握住發汗的右拳。驀然間,有人覆住她的拳頭,她抬眼一看,是她那個剛認的師兄。
“你若不舒服,我吩咐小二將飯菜送上房。”
他說話沒什麼表情,但不冷不熱的溫度讓她感覺很熟悉,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
不可能再一模一樣了……
“李姑娘,你真是體弱多病啊。”歐陽罪轉移話題,道:“連坐在馬上都會突然掉下,若不是舅爺及時托住你,恐怕你早撞暈了頭。”
“我身子好得很,只是日頭好毒嘛!”她笑道。
有這麼毒嗎?明明天氣陰涼的——歐陽罪沒跟她辯,叫來店小二帶房。臨走之際,回頭看了眼那些江湖人,再垂下視線停在自己的弓形烙印上。
不可能再一模一樣了……
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躺在客棧床榻上,棉被隨意蓋在身子上,內心微微絞痛,痛得有點熟悉,很像是初看見他的剎那,強烈的痛感排山倒海而來。
“不一樣才好。一樣了,那豈不是表示他想起了一切?”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