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哭得愈發洶湧。離朱仔細看看,卻只見那嫩白的面板上一處幾乎不能目見的小紅點,再無其他異常。
喬靈素坐在一旁的青石臺上,努力分辨著來人的聲音,繼而無奈一笑。“落兒方才看見一隻毛蟲,覺得有趣兒,就趁人不備,用手去捉……結果反被刺了一下。”
離朱怔一怔,拉起喬落的手指含進嘴裡,舔舔。“還疼不疼?”
喬落收收眼淚,默默搖頭,一副憋屈的小模樣。離朱粲然笑開,颳了刮他秀氣的鼻尖。“不過是被刺了一下,至於哭成這樣?”
喬落不服氣地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喬靈素,又轉頭瞪著離朱。“娘,爹爹也哭……”
“落兒!”喬靈素一聲輕喝,嚇得喬落脖子一縮,直往離朱懷裡鑽。
離朱怔忡了片刻,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落兒乖,保護爹爹回屋好不好?”
喬落眨眨眼,興高采烈地點頭。他掙扎著從離朱懷中爬出來,牽了喬靈素的手,緩緩走開。
“夏書,你陪我走走,我有話跟你說。”
離朱話一出口,只見喬靈素背脊一僵,腳下的步子也有些凝滯。喬落不明所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強拉著他走遠,慢慢隱入梧桐樹的陰影。
待幾人走遠,離朱才轉身,淡淡問道:“夏書,你家公子這些天狀況如何?”
夏書俏臉微白,輕輕咬著嘴唇,踟躕不語。
離朱嘆口氣,想著這孩子也算一直跟著自己,聲音中加了些柔和。“夏書,我是主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夏書肩膀抖了抖,竟撲通一聲,顫巍巍地跪了下去。“主、主子,公子他,一直不好。可是,他不讓小的們告訴您。”
離朱心裡一沉,扶他起來,又追問道:“他……怎的不好了?”
“吃的少,幾乎……不怎麼吃東西。晚上睡得也不踏實,大約是做噩夢。早上醒來的時候,衣服時常是溼透的。而且,不讓我們近身,更衣、沐浴都是自己動手。走路也不讓人扶著,已經磕絆過幾次了……”
離朱皺著眉,眼睛閉上又睜開。“那落兒剛才說他哭,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公子夜裡經常驚醒。有的時候魘著了,又醒不過來,只是一邊哭,一邊低聲痛吟。我們不敢碰他的身,一碰反而哭得更厲害,就只好把小少爺抱過去,讓小少爺鬧醒他……”
“行了,我知道了。”離朱疲憊地擺擺手。“你去吩咐廚房燉些益氣安神的藥膳,讓她們準備得精細一些,然後就回去伺候吧。你家公子要是問起來,就說我領你去看了些布料,給他和落兒裁衣裳。”
夏書應了一句,轉身欲走,卻聽離朱又不鹹不淡地吩咐了一聲。“今兒晚上給我留著門,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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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侯府安靜如洪荒初開,天上幾層薄雲,明月穿梭其中,灑下一片片霜雪般的光芒。離朱不聲不響地鑽進喬靈素房內,打發走了外間伺候的小廝,又點了盞燭燈,在桌前靜靜看書。
薄薄的紙張散發著墨香,她翻了幾頁,已有些昏昏欲睡。幸好燈上突然爆了個燭花,噼啪的一聲輕響,震跑了在她眼前晃悠的瞌睡蟲。
她打了個哈欠,隨意伸了伸腰,正想歪到一旁的軟榻上小憩片刻,卻聽裡屋傳來陣陣隱忍的啜泣。
那悲吟聲聲,在這暗夜裡格外清晰。彷彿小獸臨死前的哀鳴,在人耳邊迴盪,揮之不去,直聽得人柔腸百轉、摧斷了心肝。
離朱撩簾,只見雕花大床上,少年蒼白纖瘦,陷在柔軟如雲垛般的錦被裡瑟瑟發抖。烏黑的長髮大多鋪散在床榻間,糾結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其餘都被冷汗浸溼,黏在身上。
昔日溫潤如玉、風神俊朗的夢溪公子,如今卻彷彿落單的孤雁,在瀕死的夢境中掙扎。
她眼眸疼得發酸,迅速以手捂嘴,堵住了幾乎就要哽咽而出的哭聲,眼淚一滴滴砸在衣袖上,暈開了幾點斑駁的水漬。
怪不得她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卻仍只見他日益消瘦的面容。那些傷痛早已腐蝕了骨髓,他一個人扛著,又能走多遠?
“少爺……少爺,醒醒,我是阿四。”離朱斂了斂心神,緊挨著床沿坐下,手掌輕輕覆蓋在他冰冷的臉上。
喬靈素顫抖的身子猛然一頓,下意識往後退去,躲閃著她的溫暖。俊秀的眼眉間盡是淚水,沾溼了頭下的藥枕。
離朱無聲嘆氣,手臂一撈,把他上半身抱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