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在夜半想起他,不得安眠。
而且就連夢裡,他也是一如以往地侵擾她。
失眠,這向來與她絕緣的名詞,卻在近來與她屢屢為伴。
一切都脫序了,逼得她只好出走,以脫離這一團混亂。
可是,這一走,她要去哪兒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去哪兒都好,只要見不著他……
這麼想著,她的心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痛。
這種陌生的情緒也是以往凡事淡然的她所不曾有過的……
她的情緒何曾如此激動過?而為了逃離他!她倉皇地拋下所有!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她理不清,再也理不清了。
她一向澄明的心現在正激烈地跳動著,似乎在對她做無言的抗議。撫著發疼的心口,深吸了幾口氣,丁水柔決定漠視自己真正的心意。看看卷高的花店鐵門,丁水柔放下手中的行李袋,踮起腳尖!努力地想將它拉下。無奈鐵門卷得太高,試了幾次,仍是差了一點。構不著……無論她再怎麼踮高腳尖,手就是構不著。正在發愁之際,—個修長的身影忽地籠罩住她,帶來了一大片陰影。
刷的一聲,一隻手一拉,鐵門使應聲而落。
“謝……”
“要遠行嗎?”
一個熟悉的男性嗓音掩蓋住她所要說的話。
霎時,丁水柔渾身一顫,側身想逃。
但,她快,蓮沼彥一更快。
一把扯回她的身子,蓮沼彥一將她驚慌蒼白的臉蛋轉向自己,黑眸中閃動著異樣光芒,直直地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慌了,渾身的血液彷彿預知了什麼似的奔流著。輕輕地撩起她因為方才的逃跑而凌亂的秀髮,蓮沼彥一緩緩開了口:“你又忘了……”一聲透著無奈的嘆息飄散在空氣中。“我不喜歡你躲我!”
話落,他隨即封住她的唇,毫不留情地咬著她的唇瓣,直到見血仍不停止,彷彿要以血銘印他的話。
唇好痛……丁水柔難受地想著。
上次他咬她,是報復性質地回報小綠咬了他的仇;但這回,他卻像是壓抑著什麼似的,藉由咬她作為宣洩。
奇異的是,這回丁水柔沒有顫抖、但兩人身體接觸的部分卻仍傳來徽微的震動。
不經意地一瞥,她發現他抱著她的手有些不穩。
難道顫抖的人是他?
為什麼?
“別再逃了…”抱著她,蓮沼彥一喃喃低語,像是哀求。
她傷他很深哪!
丁水柔一陣心軟,眼眶的淚水幾乎掉了下來。
不是同情,但看蓮沼彥一像只受傷的野獸,她的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發酵。
他害怕失去她!
那麼,她要逃?還是要留?
她想,她還得好好問問自己的心。
第九章
丁水柔開始習慣蓮沼彥一的陪伴。
上街有他、工作有他、寂寞時有他、快樂時有他……總是一回身,他就在那兒。
奇妙地,她的心裡不再感到惶恐,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踏實感。
是的,踏實,這種被人守護的感覺真好。
自從發現蓮沼彥一同她一樣會顫抖不安後,她開始把他從掠奪者的角色轉換成平凡人來看待。
原來,不只是他深深影響著她,她也影響他很深哪!
這算不算是一種效形的羈絆?
他們的喜怒哀樂開始牽扯不清,心也失去了一貫的淡然。可是她的心不再因想著要逃離而隱隱發疼。夜裡,他人夢時,那一貫的溫柔更是教她耽溺不已。
至於白日,他那灼灼的視線雖然燙人如昔,她卻知道他情感的深沉,更知道他在為她而壓抑著,這讓她感動不已。
淡然慣了,她幾乎快忘記什麼叫作感動,是他喚醒了她這睽,違已久的情感,為她的生命注入了暖流。
也許,就這麼陷落了也無妨。
淡然有淡然的好,陷落又何嘗不可?她的心境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以往不貪求,是因她明瞭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會是自己的。可是他來了,特意尋她而來,單單隻為她一人!
他是屬於她的?
倘若如此,她該不該伸手捉住幸福?
她該不該縱容自己的貪求。
她想,她還需要更多的勇氣,或許,她得再多想想他們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