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娘快到了。”她自顧自道。
小茶淚水奪眶而出,“少夫人……”
“你想,我能不能偷偷見著她的面呢?”
“少夫人,再怎麼說您也是這府裡明媒正娶,大紅花轎抬進來的,您在這將軍府裡還是有一定的地位。”小茶替她打氣。
“我想的不是這個,”她吁了一口氣,“我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話說回來,我也從來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我到底是誰,連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又來了!
小茶好害怕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急忙捂住她的嘴,“少夫人,您別再說了,您就是我的少夫人啊,不會弄不明白的。”
“小茶你真好。”她淺淺一笑,溫柔地拉下小茶的手,“我沒有瘋,也沒有傻,只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事實上,也不必去想明白。”
慢慢地把心給切碎了、斬絕了,就漸漸不會在乎,也不會感覺到痛了吧?
她現在正在學,正在試,或許有一天,她真的能夠做到七情不動、看破紅塵、勘破情關、大徹大悟吧?
是陶花容還是沉明月,又有什麼關係呢?遠離顛倒夢想,色即是空,四大皆空……人生不過是一場夢。
她盈盈地笑了。
小茶卻被她的笑容撩撥得心兒發麻,頭皮也發麻。
少夫人究竟怎麼了?
深夜小跨院
明月一襲雪白單衣,高高地坐在院裡的一株高大黝黯樹椏上,幽然輕歌,歌聲飄忽淒涼。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她的眸子悲悲涼涼,又像是落在好遙遠好遙遠的遠方,“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啊……”
小茶擔憂地抱著一件長披風,佇立在碧簷底下,傻傻地望著樹幹上的明月。
她好擔心好擔心少夫人,打從少夫人興匆匆地去,臉色蒼白、沖沖跌跌地回來,就整個晚上都不說話,只是痴痴地看著匣子裡的一綹髮絲和那捲詞,她好怕少夫人哭,可是又寧願她哭一哭,別忍著,至少心情會好些吧?
一到深夜,她睡醒了看不到少夫人,聽著歌聲才尋了出來,看見少夫人悽悽楚楚地坐在樹上唱歌,唱的詞兒她也不是很明白,可是聽著聽著,卻忍不住就想掉眼淚了。
到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輕輕移步向前,小聲叫道:“少夫人,晚上著實涼了,快快回房歇息吧。”
明月置若罔聞,依舊哼著歌兒,彷佛魂夢早已遠遠飄蕩至某個不知處的地方去了。
“少夫人……”小茶哭了出來,著急地道!“您千萬別這樣嚇婢子,您快回房來睡呀,萬一受了風寒該怎麼辦呢?”
明月的思緒飄浮到過去,他最愛聽她唱歌,只是每當聽到她唱起這首歌時,總是嫌它太幽怨愁涼了。
她總是愛故意唱給他聽,看他皺眉心疼又捨不得呵責她的模樣,是多麼甜美的記憶呵……
她黯然地垂下長長的睫毛,心頭百轉千回,怎麼也撕扯不清。
“想來再是不能夠了,”她幽幽望著黑黝黝的夜空,明月蒙雲黯淡,怎麼也看不見那份皎潔明亮,“有多少的愛恨情愁,早就應該隨著過去埋葬了,為什麼偏偏我還牽著念著不放?沈明月就是沉明月,是永遠也沒有辦法變成陶花容的,無論我願意不願意……這是怎麼也不能改變的事實了。”
老天爺開了她一個多大的玩笑呵。
是註定她就得愛上他,註定經歷一份原本不屬於她,卻誤放在她掌心,現在又要被殘忍奪走的愛嗎?
她還要期望什麼呢?
“老天爺,您告訴我,少卿還是少卿,可是花容已非花容,我還能怎麼辦呢?”她怔怔落淚。
蒼天無語,皓月靜寂,唯有樹下的小茶,還兀自焦心輕喚……
只是她們完全沒有發現,在拱月門底下,有一個高大無言的身影靜靜佇立許久許久,始終不忍離去。
杜少卿深邃的雙眸緊緊地鎖著枝椏上的伊人,寬闊的胸膛無法抑止地劇烈起伏著,心痛漸漸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他對不起她。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他唯一明白的是,花容就要回到他身邊,而明月……始終是天上那一輪遙遠的明月,註定不屬於他。
一個男人,怎能自私到生命中同時擁有一輪明月和一樹桃花?
對她們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