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的回答,只自顧自地說下去:“謝謝你經常幫阿紫除掉雜草,她一定很高興。”
我……我更不知所措了,只盯著墳前的紫羅蘭暗暗地道,原來你叫阿紫。
“她是你的愛人?”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愛人?”他轉過頭看了那丘舊境一眼,忍不住微笑了,“你說阿紫嗎?”
“嗯。”我點點頭。
“她是我最親近的人。”他輕聲道。
“哦……”這是我預料中的答案,但我想我的表情仍是有些傻的。
“我叫辛南。”他轉過頭看我,眼神清澈見底,“你呢?”
“呃……”我回過神來,臉一下子紅了。
“你叫什麼?”他又笑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的表情逗笑的。
“我……叫田滋滋!”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飛快地說。每次提到自己的名字,我都會忍不住很羞愧,都怪老爸啦,沒事給人家取了一個這麼俗氣的名字。
“很可愛的名字。”他又笑了。
也許他心裡也覺得很好笑吧,我挫敗地想,聲音悶悶地,“謝謝。”
? ? ?
不準笑了,再笑翻臉了。
問過啊,小時候經常向老爸抗議為什麼給我取這麼俗氣的名字,可是老爸每次都說,姓田的還有什麼好取的,沒叫你田甜,田心,田蜜蜜就不錯了。
比較下來,我還是寧可叫田滋滋好了。
你還笑?
從這天起,漸漸與這個叫辛南的男子成了朋友。
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是與眾不同的,我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與他竟然有許多相似的地方,我那些傻氣的幻想第一次有了聽眾,而他不但不以為忤,甚至想得比我更加的大膽和狂熱。
這樣的默契,直如相識了幾生幾世,我於是知道,從此自己不再是一個孤獨的女子。
也許吧!只是那時候我並不自知。
我只是模糊地知道,已經有些什麼再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可是不管我們有多熟稔,他也從來不肯說一句關於他和阿紫的故事,儘管他仍會每個週末去她的墳前,仍會堅持著每次送上一束紫羅蘭。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這麼長情。
就這樣也挺好,不是嗎?自小便是把一生奉獻給天主的人,惟有鎖了心,才是安全,才是永恆。但,世事難料,你永遠不知道,命運之神下一步將怎麼走?
於是,突然有一天,沒有了辛南的影子。
我連續等了他三個週末,他都沒有出現。阿紫墳頭上的紫羅蘭已經枯萎了,它的葉子發出一股陳屍般的腐朽氣息。
憶起三週前那個傍晚,最後一次見辛南,跟他聊起《白蛇傳》,我說好生感動過啊,有情人終成了眷屬。他悶悶地應我,即使成了眷屬又如何,終也不能攜子白首,人與妖,終歸道路殊途。
我爭辯,人又若何,妖又若何?對這個過於奇怪的世界,如果一定要計較,那愛情會變成怎樣一回事呢?
你不懂。辛南淡淡地笑,臉色格外的蒼白,妖擁有比人長壽的生命,愛上凡人,只會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一天天變老,然後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且仍舊要生存在世上忍受著失去愛人的痛苦。
他當時的眼神,非常空洞,迷離,憂傷,自棄,好像有兩團火焰在燃燒,我感到自己的肌膚都快要被灼傷。
無緣無故地悚然一驚。勉強笑著,說你不是妖,你又怎知?
辛南沒有回應我,只是呆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打了個寒顫,說,今兒個有點兒冷。
是起風了。那股冷風猛灌過來,我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藉著太陽下山前的最後一縷陽光,我看到辛南的頭髮散發出一種燦爛的金屬般的色澤,在風中有些微微的亂了。
我半伏起身,伸到對面幫他把頭髮整理好。不知道為何,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覺得很自然,他本來想閃躲,手顫了一下,又頹然放開。
我的手觸到他柔軟的長髮,像絲帛滑過我的掌心,臉突然紅了,驀然覺得自己的舉動是如此冒昧唐突。
沉默,不敢看辛南的表情,我低下頭,尷尬之極。
? ? ?
爾後,再沒了辛南的訊息。
我沒有他的電話,沒有他的地址,不認識他的任何朋友,除了阿紫。辛南就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人間出現過,無端端地就失了蹤影。
有些絕望,憶起每次道別,心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