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又彎起了一抹淡淡的,耐人尋味的笑意。
她是何時變成這樣的?笑都不是在真笑,只是彎了彎嘴兒而已。
芳唇微啟,吐出如銀鈴般的字句:“羊公子不在京城,也許有所不知,小玉只獻唱,不喝酒的。如果羊公子真的要人陪,我請蘭姨安排——”
“不,我只想跟你聊聊。”他凝視著她玉雕般的小臉,堅定道。
又是一陣凝滯。藍小玉終於抬起眼,正面迎視他灼然的目光。
要敘舊?要喝酒?
“要我陪,可要一百兩銀子一杯酒,公子出得起嗎?”
如此優美的嗓音,語調像唱歌一樣,說出的挑釁話語卻像箭一樣傷人,深深刺進羊大任胸他硬是撐住,微微一笑。“一百兩是嗎?好的。”
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只見羊大任靜靜地從衣襟裡拿出銀子——還不是碎銀,而是一錠貨真價實的銀元寶,大約就是一百兩左右——擱在桌上。
“請坐吧,小玉姑娘。”他甚至親手幫她斟好了酒,擱在她面前。
藍小玉僵了僵。但話已經說出口,騎虎難下,她也只好重新坐下。
第6章(2)
說是要敘舊,兩人卻是對坐無語。油燈的燈芯跳動著,把他們的身影投在牆上,搖搖晃晃。
終於,羊大任開口了。
“好久沒上京城,都忘了這兒有多繁華了,挺不習慣的。”他笑笑說。
“嗯。”
“黃鶯樓生意挺不錯吧?門面越發豪華了。”
她緩緩頷首。
“蘭姨可好?今晚還沒見到她,還是一樣容光照人嗎?”
“託福。”
“而說到容光……”他端起了酒杯,從杯子上緣看著她,含笑說:“小玉姑娘多年不見,出落得越來越美了。”
“謝謝羊公子。”她淺笑謝過。
照理說她實在也該開口寒暄兩句,問問他這幾年近況如何,但是藍小玉卻沒有開口,始終只靜靜盯著面前杯子裡琥珀色的酒液。
以前那個有雙靈動美眸、未語先笑、嘰嘰呱呱的小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這個美得驚人,卻也矜持疏離的京城名伎。
對她冷然態度,羊大任也不以為意,端起酒杯示意要她一起喝,自己也輕啜了一口,優閒問道:“美是真美,不過……唱的曲兒,怎麼退步了呢?”
完全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記回馬槍,藍小玉罕見的一驚。隨即,更罕見的怒意莫名其妙地湧上心頭。
他憑什麼這麼說?他以為他是誰?何況,他懂什麼?京城第一歌伎的稱號可非浪得虛名,她這幾年來專注練藝,從無一天荒廢——
等等,可別中了他的計。他一定是故意說這種話來激怒她的。她藍小玉可不是昔日的天真小姑娘了。
所以當下只是嫣然一笑,放下只輕碰了唇一下的酒杯,翩然起身。“是這樣嗎?多謝羊公子指教。看來小玉真該回去好好反省,多練練琴才是。”
“我是說——”
她不再聽他多說,蓮步輕移,徑自往廳門走。門一開,把在外頭等著要進來收拾的丫頭給嚇了一跳。
“白蓉,你們招呼羊公子吧,我先上樓去了。”
丫頭們對藍小玉的行徑早已習慣,一經交代,便趕忙進來準備招呼客人。
廳裡只剩下羊公子一人了。人家可是當紅的年輕地方官,居然獨自坐在花廳裡,而且——
“羊公子!怎麼在喝殘酒呢?”丫頭大驚失色,連忙要來收拾,“連茶也冷了……要用什麼點心?要不要吃點東西——”
“沒關係的,我就走了,不用忙。”
話雖這樣說,羊大任還是怡然端坐,沒急著走。
長臂伸了過去,把不屬於他的那杯、只碰了碰柔軟芳唇的酒杯給拿過來。
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回到他在京裡的住處——是吏部早已幫他安排好的——都已經過了一更,夜深人靜了,但府裡還沒有熄燈,有人在等他回來。
果然,小廝在門口迎接,提著燈籠幫他照路。穿過前院,走上長廊,便見一個身形窈窕,腰腹之間卻有些圓潤的女子身影迎了上來。
“碧青,你還沒睡?”羊大任一見,便溫和地責備道:“不是說了要你別等門嗎?都懷著身孕了,還剛從藺縣一路長途奔波進京,怎麼不多休息?”
來的可不就是當年隨他南下的碧青。此刻已經有著四個月的身孕,還堅持要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