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統統裝進了一隻揹包裡。、雲南白藥、消炎藥以及一些吃的東西。如果要留在那裡照顧病人的話,我這一夜大概是回不來了,於是出門之前特意留了一張紙條,告訴殷皓和林露露我去青島了,過兩天回來。不管他們信不信,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告訴他們倆我要去護理一條魚。
翻壁櫥的時候翻到一包蠟燭,在應急燈和手電都找不到的情況下這個勉強可以將就。站在廚房裡發了一會兒呆,又想到應該拿一床毛巾被。樓上他那些同伴的東西我可不敢動。他們和深海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現在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我得承認我從來就沒有養魚的經驗。如果從他是人的角度考慮,那我又缺乏照顧病號的經驗。不管我心裡對他動過什麼樣的心思,說到底,我也只在遠處偷偷打量過他,我只在早市上跟他打過幾次照面,我只知道他喜歡吃新鮮的魚蝦。除此之外,我就只知道他長著一雙漂亮的眼睛。
我們甚至連熟人都算不上。跟他說過的話,加起來還比不上跟夜鯊說過的多。
好吧,好吧,我不應該這樣抱怨的。我剛剛決定自己要做一個腳踏實地的人嗎,怎麼一眨眼又搞出一副文藝青年慾求不滿的腔調來了呢?我拍了自己一巴掌,趕緊翻包看看還落下了什麼東西。深海是病號,醒了的話也需要吃點東西。魚食家裡是絕對沒有的,只能從冰箱裡取兩包速凍的鮮蝦。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麵包和牛奶統統收進了揹包。這個是給我自己準備的,如果他不吃生的魚蝦,這個也可以分給他一部分。
從廚房溜出門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彷彿看到遠處的小徑上停著一輛越野車。有點眼熟的車子,很像載我離開的那一輛。不過,夜鯊兄妹已經去了上海,這應該是哪個遊客無意中開過來看房子的吧。沙灣是一處半度假半旅遊性質的小小半島,隔三差五就有旅遊大巴載著看房團過來觀光。有陌生人出現並不意外。不過,我的舉動還是不要引起誰的注意才好。
偷偷摸摸地順著老路爬回了那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巖洞時,我心裡多少有些忐忑。我怕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是真的,更怕那只是我自己的臆想——我從來沒有打算要在這個暑假得到一份自己精神錯亂的確診。
看到深海還趴在沙地上連姿勢都沒有變,說實話,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最糟糕的時刻已經過去了。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這種感覺要比惶惶不安地等待好上千萬倍。
我把深海裹在毛巾被裡拖到了離水塘較遠一些的地方。這樣漲潮的時候他就不會被水淹到了。當然,他長著魚尾巴,應該是不怕淹的物種。但是他身上那麼多道傷口都等著敷藥呢,我家的雲南白藥可不是用來給他洗澡的。
我擰開兩瓶礦泉水沖掉他傷口上沾著的沙粒,覆上雲南白藥之後用繃帶包紮好。他身上幾處比較深的傷口都在前胸後背,包紮出來的效果活像個木乃伊。嗯,難看是難看了點。不過,對於一個只在小時候給小狗包紮過後腿的選手來說,我這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其餘的傷口都不是很深,用消毒棉籤和紅藥水處理一下應該就可以了。塗藥水的時候,我覺得我真應該把壁櫥裡的那把大板刷拿來給他往身上刷。因為他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有些已經開始癒合。新傷疊著舊傷,疤痕套著疤痕,再加上繃帶和滿身的紅藥水……這造型,連我這種審美能力約等於零的人都覺得慘不忍睹。
我忽然有那麼一點慶幸。好在深海還處在昏迷之中,完全用不著為我在他身上完成了一項了不起的行為藝術而鬧心。
總之,我的手和眼睛都忙得不可開交——你想想,用棉籤刷牆那是多麼浩大的工程。這樣的忙碌正是此刻的我十分需要的,這樣一來我就抽不出時間去注意他的下半身了。為了避免自己無意中看到,我特意用毛巾被將這一部分很仔細地蓋了起來。目前需要費心的事太多,我不想過多地關注他和旁人在生理結構方面存在的巨大差異。
我俯身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涼絲絲的,和幾分鐘之前一樣。我發現深海的體溫要比我低得多,這讓我覺得放心,因為他沒有發燒說明傷口目前還沒有感染。但與此同時,我又有些拿不準這麼低的溫度是否正常。他的臉色依然十分蒼白,呼吸微弱而平靜,像睡著了似的。紅藥水塗到他的手背上時,我終究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惡趣味,撥拉開他的手指細細端詳起來。他的手指蒼白而修長,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手指之間並沒有長蹼。
我又一次想起了在夢裡見到過的深海。我現在懷疑那根本就不是夢,但是這其中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