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的。
而且他還有那麼一位比他自己還要神秘的弟弟。
不過好奇歸好奇,我也知道在我和蔡庸之間有一道坎是我不能去觸碰的。他並不是我的僱員,但也不是我的朋友,關於身份,我不知道該如何給他定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算作深海的朋友。可是深海相信他,我又確實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幫手了。在這整件事情上,看到那些瑣碎然而卻又關鍵的細節都被他大包大攬地兜到了自己身上,我的感覺也變得越來越複雜。
看來,古人所說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種氣度我果然沒有,於是,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時間上。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我和他,包括我們找來的那些本領高強的男人們之間能夠磨合出一種類似於戰友一般的感情來。傭兵聽起來太冰冷,而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又明顯還沒有到達朋友的程度。還是戰友這個定位比較合適,不冷不熱,不遠不近。不需要相親相愛,只需要彼此間毫無嫌隙的信任。
這樣的感情,應該是最最合適的吧。
當然這一切路一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我有個朋友要跟著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廢棄的食品加工廠,至於別的情況,我不說他也不會問。
路一向來不是好奇心氾濫的人。
腦海裡翻來覆去想著這些事,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電話鈴突兀地響起來時,我還以為到了該起床的時間,誰知抓過手機一看,卻是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的電話。抬頭瞥一眼床頭櫃上的小座鐘,指標的位置還不到凌晨四點,睡眠不好的人,夜裡一旦被觸動就很難再睡得著了。我也是這樣,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喂?哪位?”
電話的另一端十分安靜,我甚至聽不到呼吸的聲音。正疑惑時,話筒裡傳來嘀的一聲輕響,像是某種電子儀器發出的聲音,電子儀器、檢測裝置、醫院、研究所……我的思路飛快地將這幾個名詞串在了一起,一時間毛骨悚然。
“殷茉,是我。”女人的聲音,低沉而疲倦,帶著濃重的鼻音, “好久不見了。”
這是我不曾期望過的聲音。那些我不願意去回想的過往,在這一刻,都隨著她的聲音在這暗夜裡甦醒了。我嘴裡發苦,一時間竟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好,想耍按下掛機按鈕的同時又矛盾地想知道她會帶來什麼樣的訊息。
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都是溫厚的長者,優雅沉靜,令人信服。不知何時,這感覺已經變成了犯人家屬面對獄卒時的不知所措。
“我打這個電話,是想求你一件事,”也許是見我始終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米婭嘆息著開口了,“我不敢說什麼求你原諒的話,不過,對不起你的人始終都是我,嚴德……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我想起那個船艙裡的網筐,那些用在自己身上的神秘藥劑,想起上岸之後他們對我的照顧,想起他打著雨傘把我送到車旁時關切的眼神……儘管在我的心目中從來沒有把他們看做是分開的兩部分,但我仍然不得不承認米婭的說法,嚴德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來丁香公寓看看他。”有一些莫名的東西被壓抑在她的聲音裡,像勉強忍耐的嗚咽,將我心底裡那一絲不祥的預感瞬間放大。
“他……”
“大概就在這兩天了。”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他想見見你。殷茉。”
黃昏時分,就在路一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帶著“我的朋友”考察完畢順利返回市區的同一時間,我也站在了丁香公寓的大門外。
這個有著很鄉土的名字的地方,從外表看,幾乎和我第一次看到時一模一樣。大門開著,種滿了花花草草的院子依然顯得生機盎然,沿牆栽種的一溜丁香樹已經長到了牆頭那麼高,茂密的枝葉挨挨擠擠,把樹後的磚牆遮擋得嚴嚴實實。樹叢旁邊的鞦韆在昏黃的光線裡輕輕搖曳,像溫情的女子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寂寞。
客廳的門敞開著,燈還沒有亮起來,站在院子裡只能看到門廳裡的一角矮櫃和矮櫃上盆景的暗色剪影,碩大的一蓬草狀植物,從昔著光的角度看過去活像一個人披頭散髮地站在那裡。即使明知是自己的錯覺,我的後背仍然爬上來一陣毛毛的感覺。
邁過院門之後我才注意到樓上臥房的窗戶都開著,象牙色的窗紗微微拂動,窗紗後面是陽臺蒼白的牆壁和幾莖細竹,我記得那是嚴德喜歡的植物,在船艙裡的時候我就曾見過。沒記錯的話,那裡應該就是嚴德和米婭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