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臉。
海倫臉上的表情慢慢地由驚恐變成了遲疑,然後,像有一滴濃墨滴入了清水之中,一種混合了驚喜和委屈的複雜表情飛快地在她的眼睛裡氤氳開來,她又一次靠了過來,怯生生地將那雙小手放在了池壁上。
我甚至不敢碰她,生怕伸出手去又會是一場夢。深海隨著我一起蹲下來,靜靜地注視著我們許久不曾見面的孩子。
海倫的視線在我和深海的臉上來回掃視,像要從我們臉上一絲一絲找回她來到這世上最最初始的記憶,她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慢慢煥發出讓人炫目的光彩。
她抬起冰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臉,“我記得你……我記得你們……”
我淚如泉湧。
在我的身旁,深海沉默地張開手臂將我們緊緊摟入懷中。
—全出完—
夜鯊番外 為理想而戰
我來晚了。
隔著一彎海水看到對面海岸上那一把跳躍的火光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來晚了。如果我能夠再快一點擺脫跟在身後的那些月族人,如果我昨晚能夠放下手裡的事兒,跟著這個孩子一起離開那個島……說不定此時此刻我們早已平平安安地到達了地球的另一端。
當我從望遠鏡裡看到那幾個人抱著裹在大毛巾裡的小人兒,在火光中跑出院子,快速地消失在了山坡上黑沉沉的密林裡的時候,心中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空了一下,像無意中弄丟了什麼珍愛的東西似的,有一絲淡淡的不捨。
那個孩子抱到我面前的時候還非常小,小到我兩根手指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捏斷她的脖子。我們族裡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新的成員出生了,我甚至不記得上一次看到這麼小的孩子是什麼時候。她看起來怕得要命,任何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尾巴縮成一個小小的糰子,直到確認沒事兒才會一點一點,猶疑不定地把自己舒展開。每次看見她,她都是一副驚恐不安的表情,鉑金般的頭髮在腦後根根豎起。我要是再靠近一點兒,她就會炸了毛似的到處亂竄,甚至於慌不擇路地一頭撞到池壁上去。
真可憐。
每次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都會想起那個脾氣不怎麼好的殷茉。她要是知道她的孩子僅僅是看到我就會嚇成這令樣子,估計……會哭出來吧。
我聽到夜翎叫她海倫,這是個好名字,不過我想那位掀起了兩國戰爭的絕世美女一定沒有這一個海倫漂亮。
這孩子確實漂亮,有時候我也會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觀察她,就好像不久之前曾經這樣觀察過她的母親一樣。那個女人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即使害怕也會死撐著在表面上裝出無所畏懼的神氣。不像她,哪怕腳步聲重一點兒都會嚇得東躲西藏,亮出尖尖的爪子也無法給自己壯膽。
還是太小了吧。
不過這個小小的身體還是帶給我不小的驚喜,她的智力發育遠遠超過了族裡收養的那些同年齡的孩子,骨骼發育、肌肉強度、反應能力也不可小覷。一群孩子圍在一起爭搶東西,她總是勝出的那一個。站在監視螢幕前面,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是如何靈敏地在各種障礙之間穿梭。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孩子眼裡驚恐的神色慢慢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零零的,若有所思的迷茫。這樣的神色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眼睛裡,看起來竟然可憐得……有些可愛。即使她已經學會了不再把害怕掛在臉上,她仍然不肯接近我。當別的孩子都圍在我的身邊接受我的糖果和禮物時,只有她一個人總是站在最遠的一角,充滿警惕地看著我。有的時候她會咬著自己的手指,那麼明顯她被我手裡的誘餌所吸引,卻仍然固執地不肯靠過來。這一點倔犟倒是跟那個生她出來的女人十分相像。
越看她就越是有種奇妙的感覺。她有一個人類的母親,一個海族的父親,這是一個跨越物種,從生物意義上講完全不能成立的奇妙的存在,甚至她的血液成分都與任何一個族類完全不同。
謝路南說的沒錯,她是一個奇蹟。
這樣的一個奇蹟,我甚至還沒有從裡到外研究透,就這麼陰差陽錯地被人帶走了。哦,實事求是地說,就被她自己的父母帶走了。
真是……讓我不舒服。
我把望遠鏡遞還給身旁的安東,不用看我也知道,安東也是一臉的遺憾。安東從小就是在人類社會里長大的,對於人類,他有著比我們任何一個都更加複雜的感情。我懷疑他是想當人類的,或者說他有的時候會認為自己就是一個人類。
在他的心目中,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