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如此不知疲倦,瘋狂運作?
顧言曦嘆了口氣,突然捏住了最後一張圖紙。
“靈感來自於——德國斯圖加特美術館。”
古典主義的拱券,天井和扭曲的玻璃幕牆,粉紅色的巨大扶手……那些混雜旋轉的元素忽然一起湧入腦海。
斯圖加特美術館的平面圖,大一期末的交圖日。回憶到和“雞毛”的初遇為止,其實只演了一半。
後來的故事,是紀司辰坐在她兩天沒有挪動,亂得一團糟糕的工作桌前,無奈地替她把美術館的平面上了墨線、註釋完畢。而自己則趴在桌子的另一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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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把紀司辰叫出來,原意只想吐槽訴苦一番。卻意外發現了紀司辰同志不僅有成為好丈夫的潛質,還有主動請纓,幫忙畫圖的良好覺悟。
當顧言曦神清氣爽地從夢中醒來,看到即將完工的A1大小建築製圖,這才良心發現,覺得如此使喚學長,約莫是有點虐待。
於是,乾脆衝去教育超市買了一大包雜七雜八的零食。
“紀司辰你知道嗎?梁思成就是靠著交圖日前幫林徽因畫畫,才追到那個拒絕了績優股無數的建築系第一大才女美人的哎!”
聲音被淹沒在膨化食品的咀嚼聲裡。顧言曦坐在桌子上,晃盪著兩條腿,討好地遞過一包薯片。
“喏!賞給你的!要不是我給你一個幫我畫畫的機會,你估計就得像史上最最悲劇的情聖金嶽霖一樣,孤獨終老,到最後還去抱著林徽因的墓碑哭個不停。”
“手拿開,要是圖紙油掉了,我可不幫你再畫一張。”紀司辰擋掉她急獻殷勤的手。
顧言曦白他一眼,嘟嘟囔囔道:“好心當成驢肝肺,不吃拉倒!”
她丟下薯片,重新撕開一包餅乾的包裝紙。紀司辰卻忽然隔了筆站起身,他走到桌角俯下腰看她。
“再說,言言——”紀司辰黑色的瞳仁裡像是藏著一隻小小的惡魔,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英挺的五官在顧言曦的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你捨得讓我孤獨終老嗎?”呼吸聲是那麼近,溫熱的氣息噴在鼻尖。
顧言曦被看得有些赧,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順手抄起桌上的丁字尺,就朝紀司辰的頭上毫不留情地敲下去。
“快畫啦!交不了圖,我非得被那個更年期的老女人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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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主義,波普風格和古典主義被塞在一起,戲謔,冷嘲熱諷的手段處處可見。”八年前,她在教科書上讀到這一段話,從沒有想到,自己終有一日會站在那座形制古怪的美術館門口。
像是被摻了沙子的眼睛,從矛盾的構想中,剝離出光怪陸離的美感。
有時候,不是表面和諧就能永久共存。每一處遵循古典的舊制中,都暗藏著新生的黑暗的破壞力量。
就如同當時當刻的顧言曦,在腦海中架設過無數種未來的可能。
卻從未計劃著,會有一日,與他分別。
☆、Ⅲ
Lucien今天就很早到了事務所。
前臺的小何大清早送來今日的行程安排的時候,看見那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正破天荒地背對工作臺,手握瓷白的馬克杯,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玻璃窗發呆。
已經是一月份了,就連南方的天氣也變得陰冷。然而臨窗沉思的男人只穿了一件淺灰色的V領毛衣,卡其色的長褲配著深棕的皮帶,沒由來透出一股子沉著安穩的氣質。
剪裁的修身,勾勒出他挺拔寬闊的後背,修長筆直的雙腿。像是……
小何想,這樣的男人,同他的建築一樣,都是藝術品吧。
Lucien站在窗前沉默的時候,多半都在冥想。
小何敲敲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生怕打擾了老闆的創作靈感。
她把資料夾往桌上一放,正要離開,卻發現電腦是關著的,書桌上圖紙整齊,還是她昨天離開時整理的順序。
小何自從大學畢業,就在這裡工作,一年的時間,也或多或少地瞭解一些老闆的脾性。
今日這般,實在有些反常。
她的老闆,作為建築界近年來最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工作忙起來,可以很多天不說一句話,然而桌子必然是亂的。
Lucien的工作時間從無定性,靈感來的時候,哪怕是半夜三點,都能意志頑強地從床上爬起來,衝到這裡,然後一直埋頭工作到第二日的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