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的日本空軍,駕著先進的戰機,掠過樹梢樓頂。在他們眼裡,也許只需些超低空飛行,只需些尖厲刺耳的嘶鳴,中國人便早已魂飛天外。他們似乎從未想到會有什麼危險。在中國的天空飛行、作戰,尤如在一片充滿陽光、令人心曠神怕的綠地上散步。中國空軍算什麼!他們有空軍嗎?!輕浮孟浪的嘲笑聲中“日本武士”飛得更低、炸得更猛、掃得更兇。執行轟炸任務,笨拙的轟炸機甚至無須驅逐機護航。他們甚至認為,中國空軍此刻正躲在大後方的哪個荒郊野地裡學飛行呢!
日本空軍也是殘暴的,他們從不帶彈回返,反正基地有的是炸彈。當然,他們不會把炸彈白白扔掉。轟炸完中國守軍陣地,一堆堆多餘的炸彈便在他們的獰笑中飛向城市,飛向手無寸鐵的中國百姓。淒厲的慘叫,橫飛的血肉、化作禽獸們殘忍的笑料。日本空軍,就像是握住了一柄沾滿鮮血的利劍,不停歇地在中國人頭頂上揮舞著。他們要把這柄劍揮舞得淋漓盡致,他們要讓中國人癱軟在這柄利劍之下。
中國的天空,一時成了惡魔施展劍法的舞臺。中國,一時失去了穩定、安寧的後方。中國守軍,一時也被這兇狠的利劍纏住了身。國人震驚、痛憤,牙咬得格格響。蔣總司令驚惱痛悔,滿腦袋冒火。一道道金牌連降各地中國空軍:中國空軍要參戰,要出擊,要奪回天空。
前線需要空軍!
中國需要天空!
1937年7月,廬山牯嶺,蔣介石正在主持召開最高軍事會議。
“空軍可以參戰的飛機有多少?”討論完抗戰大計後,一身上將戎裝的蔣介石把尖利的目光投向了國民黨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將軍,厲聲問道。
周至柔不敢怠慢,呈上了國民黨空軍實力部署圖,膽戰心驚地垂手恭立一旁。部署圖上,國民黨空軍散佈在全國各地的作戰飛機竟只有300餘架,這大出蔣介石意外,對空軍,蔣介石每年多少是要拔出些經費的,即使不能建成一支強大的空軍,但也絕不止這個數。赴會的馮玉祥、白崇禧等人看過部署圖後,也都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周至柔,你把空軍的經費都槁到哪裡去了?”一聲尖利的奉化口音驚得周至柔幾乎要跳了起來。自己難保的關鍵時刻,他不得不戰戰兢兢地抬出了第一夫人宋美齡,是她出主意將空軍經費先存到香港銀行,待戰爭到來時再買最先進的飛機。
“娘希匹,不管有多少飛機,空軍也要參戰!”蔣介石一拳擂在桌上,也不知是在罵誰。
弱小的中國空軍被推向戰爭前臺,磨礪數載的中國天神喜愛這舞臺。
1937年8月14日,中國空軍史上一個特殊的日子。
近午,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杭州城郊幾十裡處的寬橋機場上,空空蕩蕩。如注的大雨中,標誌著戰機起落的一排排小旗孤零零地耷拉著。整個機場,死一般地靜,只有雨點打在地上的譁、譁聲。雨中,一個身材粗壯的年輕空軍軍官身著飛行服,透過濃密的雨簾水霧,焦急地搜尋著天空。雨點打在臉上,澆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動著、燒炙著,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7年了。
“九·一八”事變時,高志航正在東北航空處飛鷹隊服役。9月18日清晨,當他邁出家門,走上通往機場的路上時,突然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樣。太陽旗在高大的建築物、城牆,在沿街的電杆上驕傲地飄揚著,像一面又一面刺眼的太陽。一隊隊日本兵高昂著頭,邁著整齊的步子,“卡、卡”地行進在瀋陽城大街上,槍刺在大槍上閃著森人的寒光。城門哨卡前,粗野的日本哨兵對身著便裝的高志航無禮地吼著:“回家去。事變了,不許隨便走動。
皇軍膺懲暴戾支那!“
高志航的心淌了血。第二天,他便撇下慈父、愛子,離開了俄國嬌妻嘉莉,乘車南下而去。
7年了,他沒能再見上妻兒父兄一面,沒能再看上一眼生他養他的白山黑水,哪怕是在飛機上。他在痛苦中掙扎著,掙扎時心中又總是隱隱燃起一股希望的火光,這是他全部生活的支柱。他怕黑夜,那寂寞的黑暗,是他痛苦的深淵。那裡飄蕩著他苦難的故土、悲慘的鄉親、殷殷思念的親人,還有被迫離開他而去的白俄嬌妻嘉莉。這時候,一種扭曲的壓抑、一種壯志難酬的痛苦,便會毫不留情地啃齧著他的心。他盼白天、盼著陽光,那裡有他充滿希望的天空和復仇情感的積澱。一層層皮、一身身汗,他拼了命,苦練著自己,訓練著手下的飛將。他相信,有一天他會率領手下的飛將,用燃燒的火和熱血,照亮中國的天空,也照亮自己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