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鼻涕,我也能把他煉成鋼鐵!”
老金挑逗地撩開睡袍,裡邊竟然赤條條一絲不掛。白的雪白,黑的烏黑。上官金童汗流滿面,軟綿綿地坐在化纖地毯上。
老金吃吃地笑著說:“嚇著你了?乾兒,別怕,女人身上,奶子是寶貝,但還有寶中之寶。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你起來,我好好拾掇拾掇你。”
她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進她的臥室,臥室裡大紅大綠掛滿牆,靠著窗戶那半邊,壘著一鋪大炕,炕前卻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她像對待不聽話的小男孩一樣,生吞活剝了他的衣裳。窗戶明亮,院子裡人來人往,上官金童學習著鳥兒韓的動作,雙手捂在大腿間,蹲在地上,從一面頂天立地的大穿衣鏡裡,他看到了自己白慘慘的身體,醜陋極了,噁心極了。老金笑得腰都彎了,她的笑聲那麼年輕,那麼放蕩,像鴿子一樣飛到院子裡。她笑著說:“我的親天老爺人家!這是練的哪家功夫?兒子,我不是老虎,咬不掉你的!”她踢了他一腳,說,“起來起來,洗澡去!”
上官金童進入與臥室相連的衛生間。老金開了燈,指著那粉紅色的硬塑浴盆、磨沙水晶吊燈、牆上的凸花瓷磚、義大利咖啡色馬桶、日本產電熱水器,說:“都是當廢品收購的,大欄鎮的人,現在一半是賊。這是臨時建的,沒有熱水供應,自己燒熱水。”她指著圍繞著浴盆的牆上那四個巨大的電熱水器,說,一天二十四小時,我有十二個小時泡在熱水裡,前半輩子沒洗過熱水澡,後半輩子要補上。兒子,比起我,你更是窮命鬼,勞改農場裡,沒有熱水澡可洗吧?“她說話的同時擰開了四個電熱水器的水管,四個蓮蓮頭裡,同時噴出了溫度適宜的水。嘩嘩的水聲像急雨。霧氣立刻瀰漫了房間。她把他推進浴盆。熱水淋著他的身體,他怪叫一聲跑出來。老金把他推進去,說,”咬住牙,幾分鐘就適應了。“他咬牙堅持著,感到全身的血都湧到頭上,面板像被無數根銀針刺著,說痛不是痛,說麻不是麻,一種既痛苦又像幸福的滋味。他全身酥軟,像一攤泥巴,沉重地癱在浴盆裡,水箭衝激著他的身體,好像打著一個與已無關的空殼。他看到,在朦朧的霧氣裡,老金把浴衣一抖,像一頭大白豬,鑽了進來。她的鬆軟滑膩的身體壓在他身上。霧氣中散開了香味,她的手攥著一塊草香撲鼻的香皂,往他的頭上、臉上、全身各處塗抹著。一層層的泡味,全身的滑膩,他逆來順受,由著他擺佈,當她的乳頭擦著他的肌膚時,他幸福得死去活來。兩個人在泡沫裡折騰著,他身上的泥垢一層層剝去,頭髮裡、鬍鬚裡的雜物一把把地被清洗掉,但是他沒能像個男人一樣擁抱她,他只是很順從地由著她搓,由著她捏。
她把上官金童那套從勞改農場穿回來的破衣服扔到了窗外。她讓他穿上了乾淨的內衣內褲,穿上了一套顯然是早就預備好了的皮爾。卡丹西裝,還在他的脖子上半生不熟地繫上了一根金利來領帶。她為他梳順了頭髮,修剪了鬍鬚,頭髮上塗上南韓髮蠟,鬍子上灑上了科隆香水,然後把他拖到穿衣鏡前,一個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的中西合壁的美貌男子站在他對面的鏡子裡。老金驚歎道:“我的個親兒,活脫脫一個電影明星!”他的臉陡然紅了。慌忙扭轉身,他對自己的形象其實也讚歎不止。這哪裡還是在蛟龍河農場偷食雞蛋的上官金童?這哪裡還是在勞改農場放牧牛羊的上官金童?
老金把他按在炕前的沙發上,遞給他一支菸,他擺手拒絕;倒給他一杯茶,他惶恐地接了。老金斜倚著炕頭的一摞被子,毫不客氣地劈著腿,把浴衣的上擺夾在大腿之間,她嫻熟地抽著煙,吐著一個追著一個的菸圈兒。沖洗掉臉上的脂粉,便顯出皺紋來,被廉價化妝品損害了的面板上留著一些黑斑。煙霧逼迫她眯起眼睛,這使她的眼睛周圍滿是皺紋。“你是我碰到的最老實的男人,”她眯著眼說,“也許我已經老成了一個醜八怪?”
他受不了從她眼縫裡射出來的扎人的目光,慌忙低下來,雙手按著膝蓋說:“不,不,你不老,也不醜,你是世間最好看的女人……”
“我原本以為,你娘說的是謊話,”她有些沮喪地說,“沒想到全是真的。”她把菸頭撳滅在菸灰缸裡,折身坐起來,道,“你跟那個女人的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他抻了抻被襯衫的硬領和領帶弄得很不舒服的脖子,臉上佈滿細密的汗珠。雙手搓著膝蓋,他感到自己快要哭出聲音來了。
“好了,”她說,“我不過隨便問問,你這個大笨蛋。”
午飯時,她竟然邀請了十幾個西裝革履的頭面人物來做陪。她拉著他的手,對那些人說:“看看我這個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