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也不去難為他,把黎元洪送到劉公島上丁汝昌的坐 艦裡去。遠遠見那坐艦上已高掛白旗,一打聽才知道丁汝昌寫信給日本大將,求他保全全船的性命,自己卻服毒死了。一面日本的陸軍連日攻下九連城、鳳凰城、蓋州大連、岫嚴、海城、旅順一帶地方。這城池失守的訊息接二連三地報到京裡,光緒皇帝急急傳翁師傅進宮去問話。翁同和也無計可施,滿朝文武都看得自己的身家性命重,一齊勸皇上講和。皇太后也埋怨著皇帝不該聽信翁師傅的話,輕易和日本開戰。如今弄得傷師辱國,還不快和日本去講和,直待到兵臨城下,再去割地求和,悔之晚矣!光緒皇帝給皇太后終日在耳邊絮聒著,又看看自己的勢力孤單,沒奈何,只得派李鴻章做議和全權大臣,和日本的大臣伊藤博文去議和。
這一次的議和,我們中國放棄了高麗,割去了臺灣;賠去了軍費;險些要把個東三省完全送去。幸虧俄、德、法三國逼著日本把遼東半島退還了中國。自從這個交涉失敗下來,光緒皇帝也心灰意懶,所以,朝廷大事自己也不願顧問,依舊請皇太后垂簾親政,自己樂得退在宮庭裡,終日和那瑾妃珍妃尋歡作樂。 講到這兩位妃子,果然一般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但講到那聰明勁兒和那活潑的性情,自然珍妃越發叫人可痛些;那瑾貴妃卻一味的溫柔忠厚,光緒皇帝也十分寵愛她。
這時候正在春夏之交,光緒皇帝終日坐在宮裡悶得慌,便傳旨下去,明日駕幸西苑。這西苑又名西海子,周圍數里萬圓;水面上架一座石橋,有五六百步長,雕欄曲檻都是白石築成。橋的東西面矗著兩座華表,東面的稱做玉蛛,西面的稱做金鰲。
水中突出一塊陸地,名叫瓊華島,島上一般的也建造著樓閣亭臺,另有一座石橋,接通瓊華島。橋的南北兩面也豎著兩座華表,上面刻著“積翠”、“堆雲”兩方匾額。瀛臺在瓊島的南 面,五龍亭又在北面蕉園;和紫光閣又隔水對峙,層甍接天,飛簷拂雲;夾岸榆柳古槐都是幾百年前的遺物。池中萍荇菱蒲青翠奪目,翠鳥文鴛游泳於綠漪碧波之間,悠然自得。水上藕花攢聚,望去好似一片錦繡,後人有兩律西苑詩道:紅嶼青林閣道重,凌晨霄氣散千峰。
牙檣錦幕懸翔鳳,水殿金鋪隱濯龍。
仗外輕陰當檻靜,筵前積翠入杯濃。
此身疑是來天上,瑤島風光彷彿逢。
高張廣樂播南薰,寶幄樓船劍佩兮。
玉潤鳴泉雲際落,璚蕭奏曲水中聞。
槐煙密幕依巖障,藻影連牽寫波紋。
共喜昇平邀帝澤,豈同漢武宴橫汾。
這日,光緒帝駕幸西苑,殿上安排酒席,瑾珍兩妃輪流把盞,開懷暢飲。這光緒帝自從幼年抱進宮庭,二十年來,起居遊息總是跟隨著太后,處處受著束縛,難得今天自由自在地遊玩著。便是那班宮女太監們,見皇上在殿上飲酒,也便各自散去玩耍,或在假山邊、曲水泮、畫欄前、花徑裡,三個一堆,五個一簇,也有看花的;也有釣魚的;也有坐在湖石上說笑的;也有倚在欄杆邊唱曲子的。宛如千花競秀,萬卉爭妍。光緒吃了幾杯酒,帶著兩位妃子走下殿來;後面跟著一隊宮女太監們,慢慢地踱過幾重庭院。狂花撲面,香草勾衣。見一帶疏籬花障,順著花障委委曲曲走去,便到了紫光閣。一眼見那邊粉牆兒東首杏花樹下面,有十數個宮人在花陰下面鋪著錦禱,盤膝兒團團坐著,一面吃著酒兒,一面唱著曲兒,十分高興。皇上後面 的太監正要上前喝住,光緒帝急搖著手,叫不要聲張,自己卻帶著兩個妃子,繞過杏花樹後面去偷聽著。只見一個嬌小身裁的宮女拍著手掌兒嬌聲唱道:哪裡有什麼春風初試薄羅裳!棉襖棉裙棉褲子,膀脹。哪裡有什麼夜深私語口脂香!生蔥生蒜生韭菜,臘髒。哪裡有什麼蘭陵美酒鬱金香!舉杯便吃燒刀子,難當!哪裡有什麼雲髻巧梳宮樣裝!頭上松髻高二尺,蠻娘。哪裡有鴛鴦夜宿銷金帳!
行雲行雨在何方?土炕。
光緒帝聽了,也不禁呵呵大笑。那班宮女們聽得樹蔭裡發出笑聲來,大家都不覺嚇了一跳,忙看時,只見皇上左手拉住珍妃的手,右手拉住瑾妃的手,笑容可掬地從花叢裡踱了出來。
宮女們忙上去跪接,光緒帝傳諭,叫她們不必拘束,揀那好的曲兒再唱幾支聽聽。太監們聽皇上說要聽曲子了,便去端一張逍遙椅來,安放在草地上,請萬歲坐下。珍妃傳諭宮女們索性拿了三絃鼓板來唱;那宮女聽了,口稱領旨,她們原預備下樂器的,便有小太監捧上來。
正預備彈唱,忽見那總管太監李蓮英急匆匆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