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也不知道自己當夜是幾點睡的,男人只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時間是凌晨三點左右。
當時,二號樓的高層還在高歌著變調的國際歌並伴隨著啤酒瓶從高空墜落摔碎的聲音。
然而無論是聖誕節還是別的什麼見鬼的節日,這一天一大早,他還是按照往常習慣的時間,在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雷切抬起手撥開了窗簾,這才發現窗外又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天空陰沉沉的,窗子上也結滿了白色的霜花。
男人頓了頓,這一覺他睡得很沉,換句話來說,意外地非常踏實。
一切在這個節日的早晨都顯得新的一年即將有一個好的開端……
大概是這樣吧。
當他抬手試圖扒拉開那個在自己大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黑髮年輕人試圖站起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似乎是因為過長的時間裡保持一個姿勢坐在對於他的尺寸來說過於委屈的飄窗之上,導致現在渾身痠痛。
雷切覺得自己需要沐浴。
於是他毫不留情一巴掌將阮向遠從自己身上推下去,當他站起來的時候,黑髮年輕人的腦袋因為撞到了飄窗邊緣發出“咚”地一聲巨響,雷切一愣,微微蹙眉轉過身來,卻發現那個被用力撞到腦袋的人全部的反應只是夢囈嘟囔了幾句聽不懂的話之後,翻了個身,吧唧了下嘴,繼續睡得像個死豬。
雷切:“……”
愧疚感瞬間一掃而空。
伸手一拽,將滑落的毯子抖開胡亂往黑髮年輕人赤.裸的身軀上一蓋,男人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浴室。
……
阮向遠是在雷切沖涼的嘩嘩水聲中醒來的,在這前一秒,他在沉浸在異常噩夢當中,夢裡,他還是擁有四隻毛茸茸大爪子的狗崽子,在蠢主人不在必須自己跟自己玩的日常中,他再一次地打翻了雷切的金魚缸,當他用嘴巴撿起地上的小黑時,蠢主人推開了門——
這一次,他因為受到了驚訝,咕嚕一下,小黑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夢中的狗崽子被高大的男人拎起來,衝著腦袋就是一頓胖揍,非常疼,疼得異常立體,疼過之後,他夢見自己被男人拎著脖子扔進浴缸裡命令他自己洗乾淨滿身滑膩的水草,在浴缸裡,他死勁兒地撲騰著表達自己不樂意洗澡的決心……
這個時候,阮向遠醒了。
睜開眼,耳邊是十分熟悉的,男人早晨沖涼時候發出的嘩嘩水聲。
“……”發呆五秒,雙眼發空,慢吞吞地從飄窗上坐起來,阮向遠摸了摸後腦勺,然後迷迷糊糊地,手腳並用試圖從飄窗上跳下來——是的沒錯,跳下來——在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從夢中狗崽子的角色裡走出來……
直到他手腳亂蹭一團抱著毯子在柔軟的地毯上摔了個狗啃屎。
阮向遠掀開纏繞在身上的毯子,舉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透過窗射入的微光照在手上,半年的時間挺屍在病床,此時此刻眼前屬於人類的五根手指白得近乎於透明,卻無論如何不會是屬於獸類的爪子,阮向遠沉默,笨手笨腳地從地上面爬起來,當光.裸的、佈滿了某個人指痕的屁股蛋被一陣不知道哪裡吹來的涼風吹過,黑髮年輕人冷得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他哆哆嗦嗦地從地上撿起毯子圍在腰間,哆哆嗦嗦地有些茫然地往前走了幾步——
不是嚇得,而是因為……
“操,餓死了。”
昨天被抓著各種姿勢來了一遍,除了幼小的心靈被強行開啟了新的世界之外,阮向遠最後是被累得睡得過去的,而喪心病狂的蠢主人居然就這樣讓他一覺睡到大天亮,順便錯過了晚餐時間和宵夜時間……
昨天還是平安夜。
阮向遠頓覺十分悲憤,放眼整個絕翅館,在這種日子裡被餓得手軟腳軟低血壓還被迫各種勞動擺出各種奇葩姿勢的大概只有他一個人了。
低聲咒罵一聲,滴血的目光從那始終響著嘩嘩水聲的浴室門上收回來——這一次,阮向遠當然不可能再像當年一樣老老實實地蹲在浴室門口吐著舌頭等蠢主人出來投餵……黑髮年輕人脖子僵硬地擰動,掃視了房間一圈,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茶几上的餅乾盒上。
新的,未開封。
這一刻,阮向遠覺得自己看見了上帝。
……
十分鐘後,雷切推開了浴室的大門,男人紅色的頭髮因為溼潤變成了深沉的酒紅色,而不像平日裡在陽光下時那麼耀眼,未擦乾的水珠順著完美的肌肉曲線一路下滑,就好像無心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