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交車來。他們激情相擁,完全忘記了夏日的燥熱與周圍的人群,沉浸在兩人世界中了。他們牽牽連連地回到屋裡。鄧紅菱叫鬱青“老公”,這讓他筋筋骨骨裡都感到舒服。其實鄧紅菱出口並不自然,但是她勉強自己一定要這麼叫,她知道男人喜歡。她不知道自己在鬱青心中到底有多大位置,他沉迷自己到底有多深。她知道自己一定要他更在乎自己,讓自己的前途和他聯絡在一起。他是一個的有社會衝擊力的人,能把握社會的脈搏,他有遠大而且很現實的理想,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鄧紅菱要設法抓住他,嫁給他,這樣才有她自己的前途。她非常理智地在他面前表現自己,一步步去爭取他的心。
在鄧紅菱的一再要求下,鬱青只好送走了她。到了第二天,他一早就起來了,到髮廊裡理了發,叫美髮女郎細細地給噴了摩絲。他到瓜果市場去,撿庫爾勒香梨、哈密瓜、越冬蟠桃——都是這個季節裡市場上不容易買到的東西——每樣買了一些,滿臉汗津津地提回來了。他又和房東說好,在他的樓頂花園裡摘了幾枝康乃馨插入一隻特製的五糧液酒瓶。花香、髮膠的香味和瓜果香在屋子裡瀰漫,他自己都陶醉了。一會兒,他接到了婉婉已經出門的電話,便下了樓來,站在約好的南風窗海鮮大排擋門口等她。
一輛嫩黃色計程車在鬱青面前悄然停下,婉婉弱荷經風般地從車裡鑽了出來,露出矜持的笑容和鬱青打招呼。她一襲深藍紫色連衣裙勾勒出身體的柔美曲線,反襯得胸頸和手腳更加亮白,臉賽桃花一樣的潤紅。她兩隻桃仁大的太陽鏡覆在眼睛上面。
兩人走進了鬱青的房子,“哈!你搬到這兒來了?這兒離街很近的,你不來接我我都能找到。”婉婉說,一邊站在房子中間把四壁看了一遍。接著細細地賞起康乃馨來,又去聞花香,“那麼鮮的花,還沒有撒過保鮮劑的,很貴吧?”
“也不貴,”鬱青有點狼狽地說,“剛從花圃裡送過來,就被我趕上了。”
婉婉聽了,轉過頭來看看,把包放到床上,在一張很新的黃色塑膠休閒椅上坐了下來。她半低著頭望著桌面,不知道說什麼好。
鬱青對於她的沉默並不意外。像她這樣性格的人,聽到過於親密的話會敏感,過於空泛的話又激不活她的心思,對於重大事情沒有興趣,也討厭過於繁瑣的話題。和她說話是很需要掌握尺度的,鬱青知道怎麼樣掌握尺度。
“哪個隊贏了?”
“啊?——你說的比賽呀?好像是我們陝西隊贏了,不過具體我沒有弄清楚,穿紅色球衣的好像是陝西隊。裡面熱呀,觀眾嘈雜得厲害,我的頭都震暈了。不過那些觀眾張牙舞爪的發瘋一樣的姿態很好看。”
“哈哈!”鬱青笑起來。婉婉稚氣的話使他想到了鄧紅菱,不過鄧紅菱的稚氣和婉婉還不一樣的,鄧紅菱的稚氣透露出機智,表現出單純,婉婉的稚氣表露出古怪。“你說話和紅菱一樣,”他說。
“我和她才不一樣呢!你別看那個小丫頭,人小鬼大呢。”
“噢?怎麼個人小鬼大法?”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說話做事叫人捉摸不透,道理也很多。”
“是不是顯得相當懂事呢?”
“怎麼說呢?我還說不上來,她跟我想法完全不一樣。但是她勤勞肯幹,重情重義,心地好。”
“她男朋友來過你們家嗎?”
“男朋友?她沒有男朋友,她什麼話都要給我們說的,她沒有。即使她有了,也不會帶到我們家來的,無緣無故的人是不能進我們家來的,這是為了安全。”
第十八章
鬱青忽然感覺心情輕鬆弛了一些,他知道這是因為知道了鄧紅菱沒有另外的男朋友的原因。這一輕鬆使他忽然想到了,不應該在意於和鄧紅菱有關的事情,更不應該向婉婉問這些。於是他問:“你們生意還好吧?”
“聽老公說,現在還好呢。競爭越來越激烈了,以後可能會不好。”
“他能搞到這個程度,也很不錯的了。”
“根據他的說法,漸漸就很難的了,他只是一個初中生,頭腦跟不上了。他為了這個很著急呢。”她笑著說。
鬱青沒有想到郭松齡會只是一個初中生,他還以為他學歷很豐富的呢。雖然見面的時候他表現得有點粗陋,鬱青一直以為是他性格上不拘小節。“能走到這一步也很不容易了,”鬱青說,“他這個公司辦了幾年了?”
“七年。”
“那麼七年以前他幹什麼呢?”
“他學習不好,只喜歡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