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用紅筆寫出的各個領地的俸祿數目。最近,氏政經常騎馬親自在領內巡視,檢查莊稼收割情況,摘取稻穗數數稻粒,並以紅筆標註,比較賬面和實收之間的差異。“怎樣?總共有多少?”
“二百五十六萬一千七百六十八石。”
“哼!二百五十六萬石?”
“這就是實際收入了。”
“推三阻四欺騙我,這幫人究竟想幹什麼?能收的須收上來!”氏政眯起眼睛,親自拿起紅筆,把合計的數目寫上去。
“聽好。這二百五十六萬石,若每一萬石養活三百個士卒,一共能有多少人?”
“養活三百人?”
“這只是假設。一旦發生緊急情況,要徵召的人可能會更多。領內還有許多野武士和流浪漢。如有必要,連他們也要徵集。”
“一共是七萬六千八百人。”
“嗯。再多加一些,能達到九萬。再把民兵納入旗下。這樣,實際的兵力就有十五萬。”
“這樣龐大的軍隊……”
“哈哈,敵人要想應付十五萬大軍,就必得有三十萬人馬和十萬石糧草。如此,他們還敢不敢進攻?這就是有趣之處。”
“若真有那樣的大軍湧來,怎生是好?”源三郎似有些害怕。氏政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你懂個屁!從早雲公到我兒氏直五代,北條氏了無敗績。就算領地變為焦土,我也不屈服於羽柴輩。再者,德川和奧州伊達亦與我為盟。”
氏政再次拿起紅筆,他良久無言,心裡盤算著什麼。
且不說北條氏直,北條氏政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向秀吉妥協。他派人去堺市求購火槍,把全部街道都納入高牆築就的城郭內,還在三個地方鑄造中筒。所謂中筒,是一種介於大炮和火槍之間的強力兵器,個頭非常之大,需要由四個壯漢抬著,再由一人點火。
“鑄造中筒所需的青銅,就借用各個寺院的吊鐘。”氏政這樣提議時,氏直表示反對:“此事讓大坂知道了,怎生是好?”
“哈哈哈,我和你想法不同。他們若知道我們的戰備,就會折服。這次一旦開戰,寺院也不能置身事外。這樣做,也讓僧侶和施主認清形勢,這便是鼓舞士氣嘛。給他們寫張字據,就說只要我們獲勝,就鑄比以前更好的鐘還給他們。這便是為政之道啊。”
於是,大大超過實際需要的大鐘從各地運到了小田原的城郭內。運進小田原的還不只是鍾。從天正十七年春天開始,幾乎每日都有各地來的牛馬車滿載米糧,運入建在濱手的糧倉中。誰都能看出來,這麼龐大的數量,遠遠超出了實際需要。
“我們固守城池,真的需要這麼多米糧?”聽到近侍們交頭接耳,氏政抬起半白的頭,笑道:“收集這些米糧,不是給我們吃的,而是為了在敵人大軍前來時,讓他們無糧可吃。”
不久就釋出命令,各村若有人私藏超過日常所需的糧食,必當嚴懲!結果,百姓越發不安,紛紛將多餘的米糧藏到寺院。
“不必擔心,你們快要斷糧時,我一聲令下,就會分發下去。你們若珍愛田地家園,就在賦役之外,勤習武藝,以防範敵人來襲。”
佈告貼出以後,氏政徹底檢查了各個寺院的米倉,命令他們交出餘糧。此舉令百姓議論紛紛:“什麼時候開戰啊?”
“快了吧……”
人人手持竹槍,張弓搭箭,幹勁十足地等待著開戰。氏政對此甚是滿意。一抓到像是大坂方面派來的密探之人,就故意讓他們看看城內的戰備,然後放走。
“大人。左京大夫求見。
聽到下人通報,氏政放下筆,“氏直?讓他進來。”
氏直走進來時,瞥了一眼桌上的賬簿,在父親面前坐下。氏直之母乃是武田信玄之女,他的風采隱約如年輕時的信玄。
氏政看著兒子道:“左京大夫,今年又是一個豐年。看來連上天都在助我北條氏。”
氏直道:“孩兒剛才在早川口看到一個可疑的人。”
“哦?是那個被鞭打的人?不用處罰,讓他好生看看我們的戰備,就把他放回去。”
“可是聽人說,他是一個帶髮修行的僧侶,想和我們父子面談。”
“這麼說,他不是奸細?”
“還不甚清楚。但他說要和我們密談。”
“嗯……好吧,見見無妨,叫他到前庭來。”
氏直向源三郎使了一個眼色,“是個帶發的僧侶?”
“是,他自稱隨風,聽說以前經常作出不經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