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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一坐下,便對侍女道:“點燈吧!忌期已滿,點上燈吃酒。”他的聲音似在哽咽,北政所心如刀割。可是,大政所似未感覺到。
“關白,母親和寧寧打了一個賭。”
“賭什麼?”
“看你是否會笑著回來,我贏了。”
“這麼說,寧寧認為我會哭?”
“大人,”北政所跪在地上,“妾身認為,大人應該不會再流淚了,不過恐也不會笑。”
“哈哈,所以你輸了。你還不知秀吉?我生來就討厭愚痴和執著。”
“是,還是母親瞭解兒子。”大政所插話道。她很高興,卻未發覺她反而加深了秀吉的悲哀,“寧寧,你要輸我什麼?你輸了,你輸了。”
“寧寧,”秀吉認為,妻子應和母親一樣高興,“我在有馬哭了三日,一想起來就哭。所有的眼淚在這三天都哭盡了。第四日起,心情就變了……”
“這麼快?”
“豐臣秀吉就是可以做到。第四日起,我就開始想以後當怎麼做。”
北政所不由得全身僵硬。她本擔心秀吉會這麼說,結果真如所料。
“母親,寧寧,我那時一直在想,秀吉要完成的,是已故右府大人的心願。不管是叫我關白還是大人,我都不過是在繼承織田信長的遺志罷了。”
“……”
“這麼一想,就覺得現在不是哭泣和悲傷的時候。此後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對吧?”
“當然,當然!以後都要這麼想。”大政所回應著,“如果沒有這種想法,還做什麼關白啊!”
“因此,我想年內把關白之位讓給秀次。”
“哦?這樣好,可是,你做什麼呢?”
“若要我去大明國朝奉天子,豐臣秀吉卻不是這種關白。”
北政所不由得閉上眼睛。她未想到鶴松之死會把秀吉逼向這種不可思議的反思與自虐。
“過去的秀吉是奉行信長公遺志的傀儡,”秀吉繼續道,“統一天下不用說,築大坂城、擴大交易、挖掘金銀,都是信長公的想法,是織田信長的夢。我不過是忠實地實行這一切罷了。因此,若是豐臣秀吉死了,大家只會說,他是託信長公之福而撿到天下的幸運兒,如此而已。這可不行,這樣一來,我豐臣秀吉一生還有何意義?鶴松是……為了使我這個父親明白此道理而生的。他這麼快就死去……亦是為了告知我生的意義。”
“對!如果你明白這一點,孩子也會很高興。”
大政所依然紅著眼回答他。寧寧也紅了眼圈。可是秀吉為了表明自己的存在,便向外擴張,這條路卻是危險而漫長。鶴松之死卻成為他出兵朝鮮的引線,這何等悲苦啊!
“這麼說,決定由秀次來繼承豐臣氏啦?”大政所被秀吉的話引得淚下,可又為外孫秀次要繼承關白之位而欣喜不已。
“對!我回京城後,就馬上安排,把關白之位讓給他。”
“這樣好,再怎麼說,他母親和你也是親姐弟。少主去世後,他的血緣與你最近。寧寧,你說是也不是?”大政所興奮起來。
“是。”寧寧回答,她還不知該說什麼。悍馬已經脫韁了,不管她說什麼,也已阻止不了。可如果聽任他亂闖,又不合為妻之道。
秀吉被自己的想法感動了,揮舞著雙手道:“讓秀次成為關白,我去出征朝鮮。我現在還不老朽,仍可躍馬陣前!然後,馳馬進入大明國的都城,把天子叫來面前。經由我手,徹底收服大明國。如此一來,我便完全跳出了信長的陰影,誰也不能拿我和信長相比了。鶴松給了我這個決心,是為了鞭策我而來的,且為此而死。我為他建寺,這是神佛之旨。”
“大人!”寧寧受不了,打斷他道,“為少主建寺是應該,可是把關白之位讓給秀次,再考慮一些日子如何?”她不直接提遠征,語氣也儘量平穩。
“還要等一陣子?”秀吉沒有悟出寧寧的意思,“你是說秀次器量不是吧。若是這樣,我自有辦法。讓他做關白,由家康執權。伊達的事也好,奧州的事也罷,我儘量讓他們二人一起處理。家康真是個有器量的人啊!”
寧寧微笑著搖手:“妾身所憂心的,不是此事。”
“不是?”
“是。妾身不願大人去遙遠的他國。”
“哈哈。”秀吉笑了,“不必擔心,我會去大明國的都城,建一個比大坂大十倍的大城池,然後馬上把你接去。”
“不,妾身不喜住在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