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怕蕉庵先生要受到連累。”
“父親?”
“因為堺港人反對這次戰事。太閣大人從一開始就懷疑,背後可能有天主教徒在作怪。”
“那……該怎麼辦?不管太閣怎麼命令,木實可不是那種女子。”木實語氣強硬。
“冷靜些。”宗室的表情暗淡下來,“你已不是孩子了,關鍵時刻必須冷靜思量對策。”
“雖是這麼說,可是若拒絕,就會於父親不利,但若要我去侍奉大納言,還不如殺了我!”
“沒那麼簡單。你還是考慮一下太閣大人給你出這個難題的原因吧。”
“難題?”
“是啊,他會責怪你是來看他失敗的。當然這是太閣的偏見,可是這種偏見中,卻隱藏著他對反對戰爭的堺港人之憎惡。”
“您言之有理,可木實為何要替他受罪?”
“先且不論此事,太閣大人對堺港人和我都抱有偏見,卻是不爭的事實。你明白嗎?”
“明白,太閣大人器量不夠。”
“明白就好,不必說器量,我們要做的,是巧妙地拒絕他,而不引起他的憎恨和偏見,使雙方不受傷害。你若真不願意,先莫要生氣,且仔細想想到底該怎麼辦。”
木實不答。宗室說得不錯,凡事不能意氣用事。秀吉命令她來到家康陣中,不能讓雙方鬧得那麼僵。她疲乏地囁嚅:“若……若我說討厭男子,大納言會一笑了之嗎?”
“不。對於女人,男人比在戰場上更加在意。”
“那麼,就說我已經定親。”
“哼,若這個理由能說服他,討厭男子的理由也可了。”
“那就乾脆說,我要給您做兒媳。”
“犬子本是從小收養的,小女已許給他了。”
木實欲哭無淚,“那就說我討厭男人,一看到男人就會發病,正因如此,才一直未出閣。”
宗室目光炯炯看著木實,哭笑不得。但事已至此,除了依她本人意願,亦別無他法。“我會拜託大納言,請他好生看待蕉庵先生的掌上明珠。”
“是。”木實好像已打定了主意。
家康一直未歸。酉時四刻,有人為他們端來飯菜,頗為簡單的兩湯三菜,沒有酒。用過飯後大約半個時辰,家康回來。可能是秀吉又請他喝過酒,他油光滿面,臉上帶著醉意。
“啊,讓你久等了,島井先生。”家康將龐大的身軀投到虎皮椅上,眉開眼笑,“好訊息,後天太閣大人就要回京看大政所,此地由我負責留守。”
“哦,那麼,必須催促各地快快造船。”
“對,正值此關鍵時刻。”
“關於木實……”
“哦,這位姑娘……”
“在太閣出發之前,她還是待在您營中更好吧?”
“你意下呢?”
“她乃是蕉庵唯一的掌上明珠。”
“交付給我,先生會擔心嗎?”
“不,只是不希望出差池。”
“我明白,不必擔心。既是太閣獎賞給我的,我卻之不恭。現在不去違揹他的意思便是。”
宗室悄悄看看木實,“這樣在下就放心了,在下先告退。”
“新太郎,將先生送到轅門外。”
“是。”
二人出去之後,家康看了木實一眼,馬上坐到案前,似想把和秀吉商議好的事記下來,“木實,把燈拿來。”
“是。”木實抬起頭,慌忙把燭臺移近案前。
“因為你在,侍從、佑筆都不來,大家都很懂事啊。”
“是。”
“有女人在,就是不一樣,空氣也變得柔和起來了。”
“大人。”
“有何事?”
“小女子有病在身。”
“有病?”家康看都不看她,仍然伏案寫字,“什麼病?”
“是討厭男人的病。”
“討厭男人?”
“是。”
“這個我有妙藥,可以治好,不必擔心。”
“可是一旦男人靠近,就會發作……”
木實正說到這裡,家康突然將一個小藥盒拋到她膝前:“這是使你變得喜歡男子的藥,吃一丸吧。”
家康太鎮定了,木實反而焦躁不安起來。她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清楚地表明心志,但她的心思,家康似乎早已洞悉。木實一旦明白過來,也逐漸冷靜下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