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相模,與你以誠相待的武士和浪人。”
“哦。”
“他們也許會說,帶刀這人,利慾薰心,把他們出賣給了德川氏,帶刀背叛了他們云云,還可能會潛入城下來取你性命,但這些都不足為懼。”
石出帶刀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他恐已把這些人帶進城裡了。
“哈哈哈,如何?我看走眼了嗎?”
“這……這……”
“好了,這些人混進來時,就和板倉大人商議,把他們捉起來便是。”
“哦。”勝重插嘴道,“這樣的話,江戶的治安就會漸漸好轉,繼而安定下來了。”
“不過,那些拘捕起來的人,一個都不能殺。殺人會觸怒神佛。”
勝重道:“那以後怎麼辦?”
“把他們投入牢中,讓他們反省一些時日,把此事交給帶刀即可。”
“交給石出先生?”
“這就是所謂謀略。不殺人,而是救人。帶刀可以誠懇地對他們講清形勢:如今已不許群盜橫行,而應與德川大人合力建立繁華城池!”
勝重聳聳肩,看了石出帶刀一眼,帶刀仍低頭沉思。勝重道:“願意投誠之人,就安排在石出帶刀手下?”
“對!這樣一來,他們就會互相監視。不僅如此,還可以說服那些對帶刀心存疑慮之人,使得人皆為我所用。不肯降服之人,也可交給帶刀,讓他加以說服……怎樣,帶刀?一時的怨恨不足為懼。若是和尚,就會這麼做。你有幸和板倉大人邂逅,不認為這是祖先之靈的引導嗎?他們現在定為了把你引向坦途而不遺餘力。”
帶刀悄悄抬起頭,畏懼地看看天海,又看看勝重。
“如何?我沒看錯吧?”
帶刀悄悄取出腰中懷刀,遞到天海面前,向後退去,敬道:“大師好可怕的眼力,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他聲音顫抖,跪拜下去。
天海豪放地朗聲大笑:“哈哈!這還不算是眼力,只是讀懂了你寫在臉上的文章啊。”
“是。”
“好好,這樣一來,就有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得救了。來,貧僧敬你一杯。”天海把帶刀的杯子斟滿後,又轉向板倉勝重,“這回我要讀讀板倉大人臉上的文章了。”
勝重的臉頰一下子僵硬起來:“大師要幫我讀?”
“大人對貧僧還抱有疑惑。”
“哦?”
“石出帶刀已敞開心扉,你反而生起懷疑,是也不是?”
“大師慧眼。”
“天海不是帶刀的同夥。不用如此狼狽。你身負治安重任,理當如此。不過,不用擔心。”
“在下誠惶誠恐。”
“貧僧並非來路不明之人,乃川越無量壽寺北院二十七世住持。雖確曾與帶刀有緣一見,卻非盜賊的同夥。”
“真是抱歉。在下確抱著那樣的疑慮,但已明白過來了。”
“好。那麼我想聽帶刀說說他的身世。”
不知何時,天海已不再稱呼石出先生,直稱帶刀了,帶刀卻並未不快。
“小人對板倉大人稱是織田氏的浪人,小人實為北條氏浪人。”
“哦。”
“北條氏直大人要去高野山,小人一直把他送到遠江,從那裡折回了江戶。”
“你的目的果然如天海大師所說?”
“正是。關東有很多失去靠山的浪人盜匪四處橫行。小人打算糾合他們,發起騷亂,現在聽大師一席話,深知那是無謀之舉。”
“好險!一不小心,勝重的人頭就被取走了。”
“不!小人遇到了大人,感受到您爽朗的性情,正在搖擺不定……小人這樣坦白,並非想謀取功名,而是想請大人處罰我。”
勝重拍膝道:“說得好!此事待主公歸來後再論吧。”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呀!”天海已喝得滿面通紅。
對天海而言,此事並不特別,只是旅途中經常發生的小事而已。但對於勝重和石出帶刀卻意義重大。尤其是帶刀,深受感動,身體還在不停顫抖。正如天海所說,若在這裡糾合盜匪擾亂江戶,即使能得一時滿足,也不符合長久之願。短暫的痛快後,他們自會被驅逐,被討伐。天海一語點醒了他。本來他會成為群盜之首,天海卻說要把牢房交給他看管。這實為大膽之舉,其中卻隱藏著非比尋常的謀略。
俗人眼中的善惡對立,在天海心中似不存。在他看來,重要的是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