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知道胎位不穩,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樣的情況下,她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所等的,不是陰夜冥的決斷,而是結果,她一生愛情的結果。
而現在,終於等到。
在這樣的關頭,他沒有放棄她,這就夠了,至少,她在他心中還是佔有一定的位置的,她不是他愛的人,但是確實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他看得見她,這就夠了。
而他們的孩子,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時候她是那麼的歡喜,意味著有一個孕育兩個人共同血脈的小生命將會誕生,承載著她對他的愛戀,孩子,她怎麼能夠放棄,即使放棄了自己,她也絕不會放棄孩子。
“姐姐……”沉燻猛然搖頭。
“小薰,如若換作是你,你會怎麼樣做?”黎畫衣輕輕的問出了一句,臉上一直漾著依稀是幸福的笑容,努力的拉住渙散的神思,對一旁的張醫女道:“開始吧。”
如果可以,她想要在生命全部流失之前,看一眼她和他的孩子。
老天,求求你。
不知流年暗中換 9
後來的事情,沉燻覺得就像是夢一樣,孩子啼哭的聲音,眾人呼天搶地的聲音,血液流出體內的聲音,都變成這一場夢裡蒼白的暗影,唯有姐姐的話清晰的留了下來:
“小薰,姐姐總算明白了,生死有命,命裡不該有的,強求不來,不該坐的位置,坐上了也沒有那個命,她們都是無辜的,你向皇上求情,皇上會免了她們的罪的。”
“小薰,孩子交給你,姐姐很放心,幫我好好的照顧孩子,還有皇……皇……”一口氣終於沒有提上來,姐姐的手從她的掌心滑落。
“嗯,我會的。”沒有去想黎畫衣這句話裡隱含的深意,因為她的思緒已經沒有辦法轉動了,沉燻只是愣愣的點頭,愣愣的看著宮人為姐姐蒙上白得刺眼布幔,愣愣的抱起錦褥包好的孩子,愣愣的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養心殿亮如白晝,夜明珠發出淡藍色的光芒,姐姐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坐在御案前,微微仰著頭,眼睛看向前方,卻又彷彿不是看向前方,因為他彷彿沒有看見走進殿中的她。
“姐姐走了。”沉燻聲音很輕。
“朕知道了。”陰夜冥語氣平靜。
“你為什麼不去看她最後一眼?你知不知道姐姐多麼想要看到你?姐姐那麼愛你,臨死前還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就一眼,只一眼而已,你為什麼不去,就因為你是皇帝,不能踏入那個地方,就因為你不愛她,所以連一眼的眷顧都不給她,為了你和她的孩子,姐姐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沉燻沒有哭,也沒有流淚,甚至語氣都沒有激動,只是平靜,平靜得只是想要求得一個答案一樣,平靜地述說著一件彷彿跟自己毫無干係的事情。
“朕為什麼要去?是她說過的,要一直陪在朕的身邊,不能做朕心裡的那個人,就做離朕身邊最近的人,朕給了她那個位置,可是她失約了,她沒有做到,她讓朕的身邊空了一個位置,沒錯,朕不愛她,朕為什麼要去?”陰夜冥語氣如故,甚至帶了點挑釁的意味。
安靜的養心殿,夜明珠安靜的照射著,殿外初春的風安靜地吹吹著,沉燻安靜的站立,懷中的孩子安靜地閉著眼睛安睡。
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安靜。
陰夜冥頭仰起的弧度加大了,聲音裡的挑釁意味更加的濃了:“她害得朕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所以,朕為什麼要去?”
沉燻乾涸的眼睛瞬間被什麼東西打溼,然後順著眼角滑落。
“朕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是她,她執意要站在朕的身邊,朕從一開始就告訴過她,告訴她要站在朕的身邊,就只能一直站在朕的身邊,不能前進一步,也不能後退一步,是她說的,她說她願意,她說她會一直站在朕的身邊,不會前進一步,也不會後退一步。”陰夜冥一直微仰著頭,狹長的丹鳳眼在夜風裡妖嬈綻放,他沒有發現自己說的話顛來倒去的,又或者,他只能說這幾句話,大腦中只有這幾句話:“可是現在,等到朕都已經習慣了,習慣她在身邊,習慣一回頭就可以看見她,她卻忽然間撒手不管了,讓朕以後回頭的時候再也看不到她。”
沉燻淚水成串的落下,猛然搖頭:“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陰夜冥無知無覺,彷彿沒有聽到沉燻的話語,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平靜,漸漸帶了淡淡嘲諷的意味:“總是這樣,在朕習慣了某個人某件事的時候,忽然間天翻地覆,習慣了父皇的寵愛,結果發現那是假的,習慣了無心無情,結果發覺自己不知